第39章 錯不在她
26.35
次日，晨光熹微時。
天還沒有亮抻透，南宮楚楚就被清晨洒掃後院的宮女們給吵醒了。
「聽說了沒，皇后氣得昨夜出了宮，回將軍府了！」
「不會吧不會吧，帝後夫妻那麼多年，就因為皇上寵幸了一個小宮女就鬧成這樣兒？要我說，都已經霸佔皇上那麼多年了，皇后這也太善妒了吧。」
「噓——你小點聲，三公主估摸著還在裡面休息呢。」
「那有什麼，整個宮裡都知曉此事了，再說了，這哪個男人在外面沒點兒花花草草了，怎的偏偏就皇后一人眼底容不下沙子，要我說，這一國之後啊就當賢良淑德……」
「砰」地一聲，門突然被人從裡面踢開。
方才還嘰嘰喳喳地正起勁兒的兩個小宮女，登時就傻了眼了。
只見還未換上常服、穿著一身中衣的南宮楚楚，披頭散髮地走了過來，顯然是剛從榻上起來。
兩個小宮女面色一白，紛紛丟了手上的洒掃工具，連忙跪下，瑟瑟發抖的行禮：「見、見過三公主。」
居高臨下的看著跪在身前、抖得如篩糠一樣的宮女，南宮楚楚美眸微眯：「說啊，怎麼不繼續了？」
大氣也不敢喘一下的，兩個宮女的眼睛只敢盯著地面，更準確的來說，是盯著南宮楚楚那雙連鞋襪都沒穿的玉足。
「你們想說什麼？說我阿娘德不配位？」
此言一出，兩個小宮女忙重重的磕著響頭：「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看著她們如是卑微，卻在背後論人是非。
這嘴臉，當真是令南宮楚楚覺得可憐又可悲。
罷了，哀其不幸，怒其不爭，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在心底嘆了口氣，南宮楚楚突然沒了罰她們的心思，擺手道：「女人自己都輕賤自己，還指望男人尊重什麼。罷了，滾吧。」
「是，是！」
兩個小宮女連忙連滾帶爬的離開了，臨走時還不忘帶上洒掃工具。
「公主。」一旁將一切看在眼底、卻從始至終並未阻攔的芸初，見南宮楚楚最後所為有些不解，「為何要放了她們？」
宮中不乏嘴碎八卦之人。
但，敢妄議皇後者，死不足惜。
更重要的是，這不符合南宮楚楚以往的作風，若換了以前，雖說小命能勉強苟活下去，但這兩個小宮女的舌頭怕是保不住了。
「放，或是罰。輕罰，或是重罰，有什麼不同嗎？」
不知何時，清晨的太陽已冉冉升起。
明媚的陽光斜照下來，南宮楚楚能明顯的感覺到其光芒刺眼，卻如何也感覺不到它的溫度。
「南詔國帝后情深，堪為夫妻典範。南詔國三公主受寵至極，入住藏嬌。可這，又有什麼用呢？」她似是在笑，又似乎是在嘲諷著，「終是教不足，生錯了時代。」
芸初低眉：「……奴婢愚鈍。」
「我曾讀過一個話本，那裡面的世界，是一個男女平權、男女平等的世界。」南宮楚楚抬手，掌心向陽，緩緩地將那束光握在手中，慢慢收緊，「可學堂教給女子的，永遠只有女德女戒，世人給予女子的，永遠是三從四德，這樣的教育，這樣的風氣下，如何培養出自立自強的人格？」
輕賤自我，錯不在她們。
錯在這個時代，這個屬於男權的時代。
默然良久，南宮楚楚突然喃喃自語，「他日若我為帝，必創一個，——男女平等的盛世。」
這句話，隨風飄散，卻入了芸初的耳，令後者不自覺抬眸仰望著眼前這個小小的人兒。
這句話，也終將一語成讖。
芸初驀地笑了：「奴婢明白了，公主還未穿鞋，殿外青階涼，先進屋再說吧。」
「……好。」
更衣洗漱，帶上那件披風，兩個時辰之後，南宮楚楚再一次踏上了去成乾殿的道路。
不過這一次，她是正大光明的去，並未翻牆鑽狗洞。
成乾殿內。
慕雲深正端坐於桌前捧著一本兵書，心思卻不知何時早已飛了，餘光一直在關注著窗外的日晷。
恰這時，小廝進來通報：「公子，您、您要不要先迴避一下？」
迴避？
「嗯？」慕雲深放下兵書。
「三、三公主來了……」
說這話時，小廝都在發著抖。
誰人不知三公主曾在太子的大婚之日對質子拳打腳踢，還賞了一頓鞭刑的，這二位的仇可是鬧得人盡皆知。
如今三公主突然來成乾殿，只怕是……來者不善。
怎料，相比起小廝的惶惶不安，慕雲深卻出乎意料的氣定神閑：「讓她進來吧。」
見他如此蛋定，小廝只好道：「她、她讓您出去。」
「……知道了。」
將兵書輕輕地擱置在桌上，慕雲深起身，「告訴她，我稍後就來。」
看著慕雲深從始至終都沒怎麼變化的臉色，像是成竹在胸，小廝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低著頭喏喏離開了。
待小廝離開后，慕雲深這才走到銅鏡前，好生理了理自己的衣冠，甚至去瞧了瞧發冠有沒有歪。
瞧了好一會兒，確認好儀容沒有任何不整之處之後，慕雲深才快步走了出去。
遠遠的，他就瞧見成乾殿門口站著的南宮楚楚。
門是開著的，畢竟，也沒什麼人敢給三公主吃閉門羹。
一身赤色的訶子裙，勾勒出已然初具美人飽滿的身材。
纖腰比例，嬌俏的容顏上未著粉黛，卻在陽光的映照下，比細妝效果有過之而無不及。
見到她的那一刻，他呼吸微微滯了滯。
一瞬，也僅僅只是這麼一瞬，便恢復如常。
待慕雲深走到門口時，南宮楚楚也沒有多廢話，直接把洗乾淨的披風遞到了他手上：「衣服還你，看看行不行？要是還不滿意，我去讓浣衣坊給你洗一下。」
「三公主親自洗，親自送，我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呢？」他接過。
接衣服的動作很是自然，但手在不經意間和她觸碰到時，卻感覺到了一陣酥麻。
「那就行。」說罷，南宮楚楚便打算轉身離開。
然鵝，下一秒，慕雲深卻不動聲色的攔住了她的去路：「這就沒了？」
就這？
看著慕雲深的迷惑行為，她一臉問號的反問了句：「不然呢？」
還得讓她三拜九叩給他道歉嗎？那未免太蹬鼻子上臉了。
兩人之間相對緘默，卻誰也不讓誰。
見他半晌一言不發，南宮楚楚直接左轉，豈料慕雲深也向左，她又試探性右轉，他下一秒就向右。一旁的看門小廝目瞪狗呆地看著傳聞中兩大「巨頭」這一幕的和諧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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