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權當還你人情
27.03
詭異的沉默了一會兒，慕雲深才道：「……我這兒有個人，你想不想見見？」
「誰？」
「——你父皇酒醉后寵幸的那位宮女。」
……半柱香之後，成乾殿的小小後院內。
面無表情的南宮楚楚和慕雲深相對而坐，而那位梳著雙環髻、穿著淡粉色衣裳的宮女，則拘謹的站在他們面前。
宮女時不時怯生生地偷瞟南宮楚楚一眼，活像她是什麼吃人的妖怪似的，極其緊張。
「人也見到了，確實小家碧玉，」淡淡的啜了一口茶，南宮楚楚道，「所以，慕雲深，你想要我看什麼呢？看我未來的後娘？」
霎時間，宮女便唰地一下跪下了：「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我只是想讓你知道事情原委罷了。」語罷，慕雲深目光落在了宮女身上。
抬眸與那目光對視了一瞬，宮女便噤若寒蟬的低下頭去。
她聲音都在止不住的發顫：「其實、其實昨夜……皇上並未寵幸奴婢。」
聞言，南宮楚楚輕挑了挑眉：「哦？」
「皇上昨夜醉酒不省人事，壓根沒法……沒法做那事，是奴婢妄想飛上枝頭變鳳凰，才、才爬了龍床，謊稱侍了寢。」小宮女被嚇得幾乎快要哭出聲來了，「求三公主饒命，求三公主饒奴婢一命！」
「饒你？」
指尖有一搭沒一搭的輕撫著茶盞邊緣，南宮楚楚居高臨下的盯著她，「這可是欺君之罪，本公主如何饒你？」
攀龍附鳳之心，人人皆有。
可明知帝后情深，皇后眼底容不得沙子，還偏往這槍口上撞，不是自尋死路么？
「奴婢實在無法啊……奴婢父母為了湊弟弟的彩禮錢，將奴婢賣入宮中，眼見奴婢就要滿二十五歲出宮了，奴婢若是不這樣，出宮之日便是餓死之日啊。」
她哭著懺悔，字裡行間儘是辛酸，所述的卻字字都是世道。
見南宮楚楚的茶盞見了底，慕雲深又默不作聲為她倒滿。
慵懶的打了個哈欠，南宮楚楚矜貴如一隻波斯貓：「真當本公主傻么？你的月俸是用來喂狗了嗎？」
宮女二十五歲就出宮，這確實是的。但，又何故把攀龍附鳳的心思，裝飾得那般冠冕堂皇呢？
這般蹩腳的理由，真是把人智商摁在地上摩擦。
「三公主有所不知，奴婢每月的月俸都得給宮外父母一部分，留給自己的所剩無幾。
更不談掖庭近來換了個新的掌事嬤嬤，慣愛剋扣銀錢，奴婢出宮若是身上沒個二兩錢，奴婢父母怕是不會認奴婢的。」
她泣不成聲，「若是有，也遲早會被父母奪走，奴婢若出了宮，哪一條都是死路啊……」
這番哭訴，著實是讓南宮楚楚凝噎了許久。
掖庭新來的掌事嬤嬤？該不會是她調遣的那位、發現過她鑽狗洞的嬤嬤吧？
「奴婢身上還有守宮砂，這事兒遲早會被人發現，可奴婢不想死！奴婢錯了，奴婢罪該萬死，求三公主、求三公主呈明實情時，替奴婢說兩句好話求求情，讓皇上皇后饒了奴婢一條賤命吧……」
那宮女跪著爬過來，雙手死死的抱住了南宮楚楚的小腿。
她的眼淚打濕了南宮楚楚的裙擺，在明艷的赤色衣裙上，留下了一片格格不入的深色水漬。
見此，慕雲深想把人踹開，可瞧見無動於衷的南宮楚楚，最終還是按捺住了這不合時宜的念頭。
南宮楚楚卻並沒有踢開她，而是目光平靜無波地盯著她。
半晌，南宮楚楚才輕聲開了口：「好，你若主動澄清此事原委，本公主保你不死。」
話落，像是沒有想到南宮楚楚答應的這麼爽快，宮女傻在原地，愣了好久。
好半天，她才回過神來，掛著淚痕的臉上破涕為笑，看起來有些滑稽：「多謝三公主，多謝三公主！」
「收拾一下，等會兒便隨本公主出宮。」南宮楚楚擺了擺手。
皇后現在氣得回了娘家不願回宮，看來她還得帶上這宮女和南詔帝，一同去一趟將軍府才行。
趁著宮女下去整理著裝的間隙，方才一直在一旁旁觀的慕雲深，總算是開了口：「三公主對我就沒什麼想說的？」
「你是如何能讓這宮女全盤托出的？」她這才想起來不對勁之處。
莫非，這宮女就是慕雲深安排的？
可慕雲深沒有理由這麼做，帝后不和也只是家事，於他沒有任何利益可言，於金域亦是如此。
那他又是為什麼大費周章把這宮女找來，用了什麼手段讓這宮女甘願在「凶神惡煞」的三公主面前，道清原委的呢？
帝后不和，不關他事兒，也完全波及不到他分毫，慕雲深又為什麼多此一舉管這個閑事兒？
「這有何難？人皆有軟肋。」慕雲深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自己茶盞中一口未喝的茶水。
——茶水上映著的，是南宮楚楚的倒影。
「三公主想對我說的就這？」
「……謝謝。」
「就口頭上一句謝謝？」
見這傢伙得寸進尺，南宮楚楚簡直忍無可忍，她直接起身給他鞠了一躬：「我謝謝您，謝謝您祖宗十八代，這樣可不可以？」
這操作讓慕雲深詭異沉默了許久。
他只是想讓她拿出點兒實際行動……罷了，慕雲深扶額：「鞠躬就不必了。」
這大禮他可受不起。
「慕雲深。」她凝視著他片刻，反倒突然開了口。
他不由得側眸：「嗯？」
「為何要幫我？」
話音落下，久久沉寂。
像是沉默了足足兩個世紀之久，又似乎是、僅僅只有那短暫的幾息時間，慕雲深斂眸：「你幫過我，權當……還你人情了。」
這回答反倒令南宮楚楚欣喜若狂。
還人情？想當初慕雲深還說過「若南宮楚楚落到我手上，必將活剮她三千刀，一刀也不會少」這種令人膽戰心驚的話呢，如今改了說辭，也就是說，未來他登上高位，不會對她有任何的生命威脅了？
呃……南宮楚楚也沒什麼把握，但至少，話本里的慕雲深愛憎分明，是絕對不會幫一個自己憎惡到極點的人的。
後來啊，旁人只道三公主做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兒，——帶著皇帝和一個宮女去了將軍府。
人是中午豎著進去的，晚上橫著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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