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睹舊物
83.11
從慕雲深的手上拿到了出宮令牌之後，南宮楚楚用完早膳便迫不及待地奔向了宮門口。
——這是她第二次正大光明的走出這個皇宮門口，如同走出一個密不透風、守衛森嚴的囚籠。
一出了那赤紅色的宮門，宮外的空氣里彷彿都蘊含著自由的味道，格外的清新。
輕鬆、愜意，這是南宮楚楚前所未有的感覺，如同一個出獄之後重見天日的罪犯。
但很快，這種輕鬆感在她親眼目睹到眼前一幕時，便煙消雲散了。
一座廢棄的舊宅，赫然坐落於她的身前，舊宅上的牌匾已然遍布蜘蛛網和灰塵，但隱約可見三個字眼，——將軍府。
門前立著的兩個威武的石獅子、已然褪色了的赤紅色大門，門上以銅製的把手，還有屋檐一角所立著的奇珍異獸的雕塑，無一不在昭示著眼前這座府邸曾經的輝煌與榮耀。
方才的舒心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五味陳雜。
說不清心底是個什麼滋味兒，南宮楚楚抬手想推開門，卻發現自己的手止不住的發著抖。
門被封了，進不去。
她突然，也就沒有那等勇氣再踏進去了。
曾經的鎮國將軍府何等的風光無兩，門庭若市。如今樹倒猢猻散，無人問津。
她的父親，她的母親，她的家族，她的兄弟姊妹，乃至她自己的人生，——一切的一切，都因為一句輕描淡寫的「功高震主」，毀於一旦。
「姑娘。」
這時，一直在破敗的將軍府對門擺攤買菜的老爺爺，佝僂著彎彎的脊背，緩緩地來到了她的身後，「看姑娘這打扮，像是富貴人家，也要來這兒撿點兒好物什麼？」
「什麼？」突然回過神來，方才還沉浸在悲傷里的南宮楚楚，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
什麼叫做，撿點兒好物什？
誰料，那老人卻緩緩搖了搖頭，長長嘆道：「姑娘何必白費氣力，這將軍府值錢點兒的東西，早就被拿光了。唯獨還值點兒的……」
說著，他的目光落在了門前的兩個石獅子上，順手還往那兒指了指，「就這兩個石雕了，姑娘若是拿的走，便拿去吧。」
聞此，南宮楚楚袖下的拳頭微微緊了緊。
「我……不是來拿東西的……」
可一開口，她才恍然後知后覺，自己的嗓音不知為何異常的沙啞。
老人沒再說話，因為攤前已經有人來買菜了。
眸光一點點的黯淡了下去，南宮楚楚沉默地盯著眼前風光不再的將軍府，半晌后，她轉身離開了。
待轉過身走了兩三步，臉頰上傳來冰涼的觸感，南宮楚楚才恍然驚覺自己哭了。
她步履雖慢，然，終已不顧。
風起了，吹起了來人的衣袂，吹拂過那沾了淚痕的雙頰，卻吹不散將軍府門前布滿的積塵與陰霾。
下午，在回了皇宮之後，南宮楚楚做得第一件事不是別的，而是去了藏書閣。
藏書閣內四書五經居多，但也有兵書或記載奇聞異事的怪本，而南宮楚楚想要的，是《皇帝起居注》。
藏書閣距離椒房還是有些距離的，但后妃若是未經允許，是不得輕易出入藏書閣的。南宮楚楚獨自前往藏書閣，閣外僅兩名侍衛守護，她拿出事先準備好的石子，往邊側一擲，迅速的躲在柱子之後。
緊接著再投出第二個石子的時候，悄悄地溜進藏書閣之中。
「什麼人？」
侍衛眉頭緊鎖，注視著周圍，他分明是聽到了動靜。
一人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藏書閣，旋即，閣門被打開，此時南宮楚楚早有準備已經躲好，待她見侍衛離開之後才開始翻找皇帝的起居注。
「呼，在哪啊？」南宮楚楚找了許久，不禁抱怨了一句。
偌大的藏書閣之中，一抹身影來回走動。
最後總算是在最後一欄找到了起居注。
南宮楚楚席地而坐，指尖在起居註上翻動。時而嘴角凝滯，時而一臉沉思。
丙寅月。
寅時，帝王需要起床洗漱，與星宿官坐於天宮觀測天象。
卯時，上早朝，批奏摺。
辰時，返回椒房和王后共眠。
......南宮楚楚不禁皺了皺眉頭，當皇帝的日子一天天的怪枯燥無味的。
再往前翻：國師甄卿子育有一女，嫁入金域皇宮作貴妃。后，國師隱居山林，貴妃失寵，查出有孕，最後難產而死。
宮中有心人傳聞小皇子「剋死生母」，皇子因此入冷宮，國師聞訊，托友人收其為徒，皇子慕雲深雖在宮中如履薄冰，但無人時同師父習武學文，后，被頂替去作質子，與師父斷了聯繫。
見此，南宮楚楚不禁眼前一亮，看的入神。
繼續往下翻頁，皇帝前往地牢與墨文宣宣洩情感，詢問王後到底喜歡什麼。朝臣覲見擴充後宮，開枝散葉，帝婉拒之，朝中皆議論王後為禍國妖后。
一眼便看到了「禍國妖后」這幾個大字，南宮楚楚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她在御史的眼中就是這等形象，亦或者是在宮中就是這樣的名諱。南宮楚楚淡然一笑，繼續往下看。
目光不禁被書上的文字所吸引，腦海中逐漸浮現的畫面令南宮楚楚忍俊不禁。
但這不是重點，她要窺視的也不是慕雲深的衣食住行。
而是他老子，——金域帝。
去查找前朝時是誰覲見，參了鎮國將軍一本。一頁一頁的細細翻著，最後，南宮楚楚的手指頓在了某一頁的書角處。
那裡，最後一行，寫著一句令她覺得格外刺眼的話。
——李少將入御書房，與金域帝秉燭夜談國事半個時辰。
李少將？可據她之前所調查到的，李逍遙並沒有擔任過任何少將的職位啊。
怎料，就在這時，閣外傳來了參拜聲。
完了完了！
南宮楚楚忙合上起居注，正打算塞回原位之時，閣門突然從外面被人打開。只見南宮楚楚急中生智，連忙一個彎身躲在柜子底下，屏息等候。
隨後響起了不一的腳步聲，至少有兩三個人。
不知他們來此是為了何事。
「誒，怎麼不見起居注？」御史大人道了一句，在架子上面翻找起來，面色顯得焦急。
南宮楚楚聽聞低頭看了一眼懷中的起居注，不禁搓了搓手，怎麼就這麼巧合，生生的把腦袋摁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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