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往事糾纏
1.75
在謝瀾予準備下一步動作之前,李憔先軟了態度,他按住了謝瀾予病怏怏的:「……朕染了風寒。」
「無事,」謝瀾予環過李憔的腰,露出一絲笑容:「臣可沒有聖上想的這麼禽獸,安心睡吧,臣守著聖上。」
許是真的太累了,李樵枕在謝瀾予滾燙的胸口上,聽著對方平穩的心跳,竟真的慢慢睡了過去。迷迷糊糊之間,他彷彿又回到了幼時,那是他和謝瀾予的關係還很好,剛剛十三歲的謝瀾予已經開始抽條,對方會牽著他的小手,告訴他,自己以後要做他的將軍,替他守住江山。
許是這兩天李憔沒有怎麼出寢宮,外面嘴碎的人也跟著大膽了起來,本來應該是躲在屋子裡才能說的秘密現在都敢在幹活的時候脫口而出了。
窗外一位年紀稍大的宮女對著才進宮的小宮女道:「你別看聖上如今長得標緻白嫩,小時候先皇不怎麼重視他,那時候我才進宮,瞧著可可憐了。」
小宮女怕極了,轉頭噓聲,說:「姐姐,別說了,到時候聽到了是要掉腦袋的。」
「放心,我自有分寸。」她利落地處理著草葉,李憔是沒有力氣了,但是謝瀾予聽得一清二楚,他抿著唇招呼了自己的下屬,吩咐了一點事情,下一秒那個老宮女就被帶走了,小宮女被嚇得渾身發抖,做事都不利索,也一起打發下去了。
最後見到老宮女,是在慎刑司了。
畫面一轉,又回到了那個夏夜,高大輝煌的房子外站了一圈士兵,房門口站著一位身披鎧甲剛凱旋歸來的老將軍,兩個孩子躲在將軍後面瑟瑟發抖,一位婦人同樣披甲戴盔,兩人眼裡的剛毅是抹不去的,皇帝下令抄了將軍府,老將軍意旨打入大理寺,家財充交國庫。
兵戎相見時懷裡的孩子不停哭鬧,他想去阻止,但是卻被士兵一把推開,手上擦了不少淤青,孩子哭得撕心裂肺,李憔越看越覺得熟悉,他的眉眼跟謝瀾予都有些許相似,才剛一米出頭的個子,小小的,無助地在空蕩的堂屋裡哭,李樵走過來時,那孩子抬頭滿眼都是恨意:「都是你,都是你們,我恨你——」
寬敞幽暗的內殿里,李憔幽幽轉醒,被子已涼透,謝瀾予似乎早已離開多時,李樵忍不住裹緊了被子,想起往事終於忍不住無聲崩潰,他確實懦弱,當年被推上這個皇位時便知他定是這顆棋子,在這宮裡,沒有一個人能信任,作為皇帝,連自己都岌岌可危,也不知這一生該是多麼荒唐可笑。
生在皇家一舉一動被窺探,被制約,被監視,這些都讓李憔感到無比的恐懼,他把最後一絲希望寄托在先皇留下的那支戰無不勝的鐵騎上。
數年來,首輔一黨也在暗中尋找這支鐵騎想搶先除掉他們,可除了李樵,沒人知道先帝在位時,早已下暗詔,將那隻鐵騎補償給了謝家,父皇以為謝瀾予會保護,輔佐他。
可在李樵看來,謝瀾予對他只有無盡的報復和折辱。
病了許久的聖上今天終於上了早朝,首輔徐朝塵直言上諫,聖上不問前朝不納後宮,就差沒把昏君寫在奏摺上了。
殿內大臣議論紛紛,徐首輔年過半百,儼然不把李憔放在眼裡,許是篤定小皇帝不敢反抗只能乖乖接受批判,這幾年在朝野上即是愈發放肆,那些大臣見風就倒,紛紛沉默。座上皇帝的臉色變了變,最終什麼也沒說。
只是今日首輔剛剛歸列,謝瀾予便從隊列中走了出來上奏:「啟稟聖上,臣聽聞近來旱災后慎州百廢待興,聖上登基不久,若是能去民間同百姓一道,定會讓當地百姓更加愛戴聖上,二來也可以途徑地方,了解我軍近況。」
素來關於我朝軍隊的事是謝瀾予等將領在上奏,但微服私訪這種事還是欽點官在奏,因其涉及的要素過多,光是出巡需要準備的東西就要動用不少人力財力,如此突然實在讓其他朝臣不解。
「謝將軍,什麼時候聖上的行程都需要一屆武官置喙了?將軍莫要僭越啊。」
徐首輔是這麼說著,周遭的同黨也迎合,本應是進退兩難的境地,但是在謝瀾予的臉上倒是沒看出一絲慌張來,行禮看向座上的聖上,李憔坐在龍椅上隔了幾串冕珠眼神複雜地看謝瀾予,又在相視一眼后立馬撇開,將嘴唇抿成一條直線。
片刻后朝堂上鴉雀無聲,李憔頓了頓,沉聲說:「謝將軍此言在理,朕登基已三年有餘,慎州久旱逢甘霖是我朝福分,苦甜有果,朕也該去看看百姓,為百姓祈福。」
徐朝塵這下急了,往日里不敢吭一聲的小皇帝突然跟著一個武官的諫言走,荒誕至極:「聖上,妄不可武斷,請三思啊!」
「請陛下三思!」下面的徐家黨羽真假參半附和著。
李憔坐在上面不上不下看著一片烏紗帽,手裡的拳頭攥緊了,這徐朝塵分明是在拿自己的身份和他的勢力在壓他,整個朝廷都綳在一根弦上,李憔的額角涔涔冒汗,掙扎了半刻,最後塵埃落定:「朕意已決。」
下朝之後,李憔怒氣沖沖地去了謝將軍府外,走過正堂將一把佩劍狠狠摔在桌子上,不明他的想法,呵斥的話停在了嘴邊,隱忍道:「你這是何意?」
「聖上不是要臣履行諾言嗎?臣便帶您去,慎州,您要的鐵騎在慎州。」謝瀾予不緊不慢地喝了一口茶,上好的雨前龍井,抿一口唇齒留香。
「當真?」李憔滿臉不敢置信,他狐疑地看著謝瀾予。
「自然是真。」謝瀾予撿起李憔的佩劍,將黃袍私服的腰帶出刃斷了個明白,李憔身上的衣裳大敞開來,凸起的喉結滾了一滾,他的臉上浮起了一層紅暈。
「臣都做到這一步了,聖上能否表示一下,上一回聖上主動還是在家宴醉酒的時候,不知今日能否……」謝瀾予步步緊逼把李憔拉到身前,半是哄半是威脅,想著平日里皇帝都是高高在上豎冠光偉的,若是讓那長發鋪在胸口前,定是美景。
李憔顫抖著身子走到他面前,斜著那一席弱光緩緩將黃袍剝落,垂眸瞧他眼睫染了暖光成琥珀色,這個位置李憔還比謝瀾予高了一頭,戴了玉扳指的手環住謝瀾予的脖頸,謝瀾予像是在玩牽絲戲,他的手指動一下李憔就跟著抖一下,紅透了的眼蒙上一層水霧,佩劍上的穗子鈴鐺隨著兩人的動作弄一下響一下,與屋內的香爐青煙糾纏在一起,輾轉悱惻。
完事之後李憔連手指都抬不起來了,那盞雨前龍井早涼透了,謝瀾予捻了一下李憔額邊的長發,被汗水打濕的髮絲貼在李樵的臉上,人是側躺在榻上,蓋了一半的被子。
謝瀾予拂袖摸了李樵的額頭,見他沒有發燒才鬆了一口氣,謝瀾予起身偏頭眼神落在小皇帝的睡顏上,輕輕嘆了一口氣,心裡想著若面前的這個人不是當朝皇帝,不是那人的兒子,許是不一樣的結局罷。
作者有話說:
qvq今天開文更三章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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