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樹下姻緣
6.14
挽州城外頭有姑娘捻了燈籠往路上走，這是一種只有相好在同城裡才能許願的燈籠，燈籠的外面寫上心儀人的名字掛在挽州的月老樹上，自會有公子來看，若是看對了眼，公子便會留下定情信物，隔天姑娘來取的時候根據信上的地址來便是。
外面熙熙攘攘的街道引來了不少外來遊客，一年一度的挽州燈會就此拉開帷幕，李憔睡眼朦朧從榻上醒來，此時謝瀾予早就換了一副世家公子的打扮身著白紗青繡的衣袍坐在桌旁擦劍柄，見李憔醒了連忙湊上來給他更衣，李憔醒的時候迷糊著，任他作弄。
收拾打扮好他幾乎是把人哄騙過去的，外面人山人海，小販的叫喊聲絡繹不絕，兩位手執摺扇的「公子」往人群中擠，李憔是第一次見到這麼繁華的景象，這種繁華不同於宮裡的各種稀奇珍寶，這是市井裡熱鬧的場景，是百姓們用手工藝品與智慧換來的繁華，他一時看得眼花繚亂怔了眼，直到謝瀾予在雜亂的人群中牽起他的手，李憔雙唇微張，閃過的夜火印在他的眸子里，泛起陣陣漣漪。
「你……」
「走吧，李公子，去那邊看看。」謝瀾予反正是不太要臉，不管不顧牽著人就往姑娘堆里扎，那邊的花燈好美，把月老樹裝扮成了一棵長滿星星的許願樹，姑娘們塗黛摸脂躲在月老樹下竊竊私語，好似一幅畫，李憔不太懂這裡的習俗，於是買了個好看的花燈在各位姑娘震驚的目光下掛上去了，還特別應景地題了兩句詩。
【經年與君相知，來時風月作對。】
這動作一下就乍開了周圍的遊客，李憔還不知道是什麼事，只覺得周圍人看他的表情都怪怪的，這裡不是沒有男人來掛燈籠，只是那些都是有龍陽之好的人在燈會結束之後悄悄掛上去的，若是有人被發現了是會被街坊鄰居唾棄的，像他這樣正大光明的還是第一個。
謝瀾予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剛剛在李憔買花燈的時候本來想去阻止的，誰知道聖上大手一揮直接甩了個銀錠子給小販，拿著就跑，現在被人看著下不來台了還得自己來收拾這爛攤子。
「誒——」李憔被一股力量拉扯進人群，燈火的亮度不是很高，他沒入烏壓壓的人群之後別人就不容易找到他了，熟悉的掌心溫度觸碰一下李憔就知道是謝瀾予在拉他，直到把他拉到特別遠的一個表演的地方，謝瀾予才慢慢給他解釋，這時挑眉說：「聖上，您知道那是棵什麼樹嗎？」
李憔不以為意：「能是什麼？許願樹啊。」
「回稟聖上，那是給姑娘們的姻緣樹，聖上您知道您剛剛做了什麼嗎？」謝瀾予有些頭疼地看著自家聖上，補充說：「一般來說只有未出閣的姑娘向同城男子表達愛意時才會往上掛花燈，掛的花燈越高，就說明姑娘的意中人更可遇不可求，男子是不予掛花燈的。」
「……朕為何幹了這番蠢事。」李憔一時羞憤難耐，想著那是給情郎的東西恨不得找一坨豆腐一頭撞上去，一時頭腦發熱乾的傻事現在被謝瀾予看了去，已經無顏上朝了。
一旁有小販在賣面具，都是青面獠牙的那種，李憔又扔了一個銀錠買了倆面具，三下五除二給自己戴上，心裡默念剛剛圍觀的群眾不要認出自己，不然龍臉都從京城丟到挽州來了。
這一塊兒地賣東西的小販少了許多，但是各種表演目不暇接，有比武招親的打擂賽，還有幾個面具人在表演噴火雜耍，他們的手裡拿著一柄表演用的未開刃的長劍，臉上戴的面具跟剛剛他們在攤販那裡買的如出一轍，刀光劍影間一旁的看客爭相喝彩，謝瀾予讓李憔站在這裡等著，他去買糖炒栗子，糖炒板栗是挽州的名小吃，李憔嗜甜，宮裡的珍饈美饌嘗多了，也不知道會不會喜歡這種民間美食。
噴火表演的中間有一根木頭樁子，木樁子的頂上有一個紅色繡球，李憔順著人流往裡靠了些，雖說他自己從小習武不精，但是沒吃過豬肉但見過豬跑，父皇在時能文能武，他受了父皇的熏陶認識一二，表演者像是武藝精湛的武士，一刀一劍乾淨利落，不像是花拳繡腿，這劍法像是北方的一個部落的特色，幾年前來朝覲見的時候他還有些許印象。
「誒，公子，你也是來看錶演的嗎？」一個提著鯉魚燈籠的姑娘大大咧咧地用手肘戳了一下李憔，李憔不習慣有人挨他這麼近，順勢躲遠了一寸，含糊道：「啊……嗯。」
「公子你是第一次來看挽州的燈會吧？不少人都會在這駐足，去年燈會的時候還沒有這個表演，大家都來看個稀奇，這兒的老闆說他們是從蜀川過來表演的，但我覺得這個表演的像北蠻人，看兩眼就不稀奇了。」姑娘自顧自地說著，李憔聽了一半還在想看來這姑娘也不是本地人。
「姑娘為何這般說？」
「因為我就是北蠻人啊。」話音剛落，周圍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兩人順著聲音往前瞧，原來是表演的人悶喝了一口酒，吹手上的火把，一瞬就逬開了一朵大的火喇叭花，熱浪擊退了圍觀的一行人，反而把還在蒙圈的李憔和北蠻姑娘暴露在外。
表演者並沒有半分歉意，反而是用劍挑起火把上的火星子繼續舞劍，偶爾向前逼近的時候李憔總會感到不舒服，像是有一種無形的壓迫感在掐著他的脖子，只是在表演人湊近的時候悄然拉開了身旁的姑娘。
倏地，他的面前閃過一道黑影，表演場地內的所有火把瞬時熄滅，這一片地都陷入了黑暗之中，瞬間陷入恐慌的百姓們一鬨而散往有光的地方跑，北蠻姑娘踏著鈴鐺聲往後退了幾步，只見李憔的面前閃過一絲銀光，粗糲的聲音突現在他耳邊。
「皇帝小兒，拿命來！」
章節評論(7)
點擊加載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