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做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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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前，小水鎮。
謝瀾予開心地出去買了油茶回來，連下屬都覺著他今天心情特好，熱乎的油茶還有一股黑胡椒的香味，他把碗都一塊兒買了端回來，剛一推開門，屋子裡卻空無一人。
明明連剛熄滅的蠟燭還有餘溫，但是被褥已經一塵不染，沒了那個人的溫度，謝瀾予的心跳急劇加快，右眼皮一直不停地跳，整個屋子他看遍了都沒有看到另一個人存在過的痕迹，油茶一下子被打翻在地上，香味布滿整個空間，他發了瘋似的四處尋找最後只是在枕頭下面找到了一封信。
後面的下屬眼見狀況不對了立刻退了出去，小皇帝的字雋秀工整，跟他人一樣，謝瀾予攥著宣紙的手用勁捏出了褶皺，怎麼樣與李憔結束他都想過，但獨獨沒想到他會不辭而別。
無聲的疼痛像無數片碎陶瓷剜在他的心尖上，曾經在一起時的好壞此刻都在腦海里成形，這下是真的要和他一刀兩斷了，說什麼「終有一別」，看起來李憔羸弱不成形，實際上心裡比誰都硬。
坐在床邊坐了半晌都沒反應過來，心裡有無數個要衝出去找他的念頭，但是終歸是被小水鎮的人和事攔住了腳，當時給李憔做手術的羅岫也忽然不翼而飛了，外面忽然有人敲門……
他剛想罵是哪個不長眼的，結果一開門，是阿拉朵，他的下屬也不知道去哪裡了，此時的阿拉朵已經收拾好了行囊背在背上，手裡還抱著嗷嗷待哺的孩子。
驟然一個念頭鑽了出來，這個孩子還是當時他和李憔一起在河邊撿的，看阿拉朵這個樣子應該是要離開了，果不其然，還沒過幾秒，阿拉朵好像有些不好意思，難得見她靦腆一次，道：「謝將軍，族人召我回去讓我不要再調查此事了，說是聖上召族人進京，我這剛有點眉目現在也不繼續了，這個男嬰就交給你了，我還沒成家，帶回去不合適，麻煩你了。」
其實這也算是完璧歸趙，畢竟最開始撿到這個孩子的也不是阿拉朵，總不能讓她一直帶下去，不過方才阿拉朵提到小皇帝召了蠱師進京，怕是身上的蠱蟲快要發作了，也難怪不得今早李憔舉止反常，原來是……
「好……」謝瀾予接住孩子，小可憐兒還沒個名字，也不知父母姓甚名誰，在襁褓里的這段時間還長了些肉上來，臉蛋肉嘟嘟的，任誰看了都抵抗不了，「孩子我就帶回將軍府了，在步輝村時感謝姑娘搭救，若以後有需要，可憑謝瀾予之名上將軍府，定以上賓之禮優待。」
「將軍客氣了，誒，怎麼沒看到你兄弟呢？」阿拉朵在房間里四處張望，卻沒有看到李憔的身影，明明早晨她起床的時候還見著了。
「哦……他啊……」謝瀾予的眼裡不免鋪滿孤寂，自嘲了一聲說，「他身子骨不好，先回慎州了，畢竟剛做完那樣的手術，熬不得。」
阿拉朵點頭表示理解，沒有人比蠱師更加了解蠱蟲帶來的傷害了，若是有個閃失，連命都有可能不保。
「對了將軍，我在這裡的時間有限，可能查不出什麼，但是我想說一句，請一定提防縣令夏納，長話短說我暫時說不清楚緣由，但他一定有問題。」
謝瀾予愣了一下，這夏納本來就是從慎州來的，跟他們也打過不少交道，如果有問題的話，那就麻煩大了。
「多謝，我會多多關注。」
阿拉朵再摸了一下孩子，顛了一下後面的行囊，行了一個上次跟羅岫同樣的北蠻禮：「將軍，後會有期。」
待阿拉朵走之後，謝瀾予一個人抱著孩子頗有顧影自憐的感覺，聲音沙啞著坐在床邊想李憔跟他說過的話，還一邊摸了一下孩子的鼻頭：「娃娃，撿你的爹不要你了，也不要我了，你說怎麼辦啊。」
不過雖然他現在走不開但是可以派手下的人不分晝夜地趕往慎州交界處，送李憔最後一次，不知下次相逢又會是怎樣的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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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朝廷可真是反了天了，之前徐朝塵污衊良臣未果，如今又煽動朝中大臣企圖合併上諫，他這副身子如果不是從娘胎里就帶了點病，恐怕也是會被這群佞臣氣出病來。
後宮也不是省油的燈，李憔登基時年級尚小沒立后，前些年又因為前朝後宮的波譎雲詭遲遲沒有納妃立后，那時太后還覺得不需要美人計制衡李憔也會乖乖聽話，如今大不一樣了，雛鳥長翅膀硬了，太后心軟多年的美人計也該派上用場了。
得知李憔一回來就病了太后假裝火急火燎地趕過來，後面又是帶了人蔘又是帶了燕窩，太后和聖上不合的事明裡暗裡都知道，但是表面功夫又是一等一的足，完全讓人抓不到把柄，一副母慈子孝的景象。
李憔見狀想自己又要開始裝了，本來身體就不舒服，這般更是各種不安逸。
他想起床，但是太後進來的時候便扶住了他，火紅的指甲十分亮眼，看起來很心疼李憔，摸了摸他的額頭道：「憔兒，你這是怎麼了，出宮一趟回來便是這般，身子可還好？」
「母后，有勞了，兒臣沒事。」
「你們都先下去吧。」
遣散下宮女，關上宮門之後整個寢宮都暗了許多，太後頭上的金玉搖得叮噹響，李憔聽了頭疼，沉默了片刻之後咳嗽了兩聲，道：「母后，現在只有您與兒臣，就不必做戲了吧。」
這些年實在是忍得辛苦，如果不是在冷宮見過額娘和太后的談話他可能還以為以前的皇後娘娘是溫柔似水的，可能連太后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到底有多冷血。
聽到這句話的太后露出了不自在的神色，又笑了一下裝作不知道：「憔兒，哀家與你可是母子，怎麼會做戲呢？」
「母后這是在太后的位置上待久了，與朕母子相稱久了都忘了您不是朕的生身母親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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