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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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房裡的李憔捏緊了拳頭，到現在謝瀾予還在利用他，雖然不知道他跟徐朝塵到底是為什麼原因鬧翻了，但是至此，總歸是露出了馬腳，以他的名義，只可能死得更快。
茶餘飯後還會有人聊著李憔，他自己也聽明白了，有不長眼的還敢找謝瀾予問，說：「謝將軍，您可知當今的聖上是死是活？如今京城裡鬧翻了，後頭回去，我們可怎麼辦啊！」
沒有人察覺到謝瀾予的臉上閃過一抹不自在，他擱了一下劍，說出的每一個字都格外咬字清晰：「他不會死的。」
或許旁人聽不出是什麼意思，但當事人可一清二楚，李憔躲在暗房裡，不知將來該怎麼過。
逃亡的這段時間，他老是想起母妃還在的時候，母妃會記得他的每一個喜好，會在他不高興的時候做青梅漬給他吃，母妃是這個世界上最溫柔最漂亮的女子，哪怕後來父皇不喜歡母妃了，母妃也能開開心心過每一天。
想起那次母妃把他抱在懷裡，指著宮裡紅牆綠瓦道：「憔兒，你知道這牆外頭有什麼嗎？」
小李憔期期艾艾地看著，看似很嚮往外面的世界，因為他出生在宮裡長在宮裡，對外面既嚮往又害怕，亂揮舞小手說：「母妃，有什麼呀？」
「外面有好多好吃的好玩的，不只有青梅漬，還有糖人，糖葫蘆，燒餅，特別好玩，等憔兒長大了就可以出去玩啦。」
母妃的眉眼彎彎比天上的星星月亮還好看，那時的李憔想跟母妃一起出去，沒料到母妃只是跟他說，母妃這輩子都不可能出去了。
「為什麼呀母妃？」
「因為……因為我嫁給了你父皇，一個女人，只要進了宮，就一輩子都出不去了，憔兒，旁人都想讓自己的孩子做皇帝，母妃不想，因為這樣你就不自由了，你喜歡的姑娘也不會自由的，母妃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度過這一生就好。」
回憶的時候像打開了一卷晦澀的江山畫，每每想起的時候，李憔總覺得難過，以前不明白，現在終於懂了，在這宮裡，人人為了自保或者榮華富貴，什麼事情都能做的出來，而他，也終歸只能被圍在皇宮裡做當年母妃不願意做的事。
可能是在這狹小窄矮的環境里觸景生情，沒由得生出了一種自己忒可憐的神情，誰都可以欺負的那種。
「憔兒。」
一道聲音傳了過來，李憔差點以為是母妃在叫他，畢竟這世界上唯二兩個人才會這般大膽。
不過時刻保持警惕著的李憔將門悄悄推開了一點，探出腦袋去看，沒成想一把就被人推開了，謝瀾予趁虛而入，手裡還拿著不少東西，李憔身子骨弱，一下就被謝瀾予掀翻了，他看見謝瀾予帶東西進來的時候驚了，外頭也沒有人，現在只剩下他們兩個。
「你做什麼？」李憔自然是不相信他的，左顧右盼之後蹲在某個小角落裡不肯動，一雙圓溜兒的眼睛盯著謝瀾予，滿身戒備。
如今的謝瀾予已經對李憔這個樣子免疫了，最初的時候每每看到他這樣還會心痛，現在除了楞一下，便只有哄了。
「好了，起來。」
謝瀾予把東西都攏到了一張桌子上，再鄭重其事地蹲在李憔的面前，說話的聲音很輕很輕，就跟一根羽毛飄在清水上似的，撓得人心癢。
「憔兒，遲來的生辰快樂。」
李憔猛地抬起頭，看見的是一個溫柔得不正常的謝瀾予，這般溫柔，說下一秒要把他拉去賣了他都信。
「啊……」
徐朝塵謀反那日，正好也是李憔的生辰，趕上中秋節和封后大典，只是這一場蓄意謀反，所有人都始料未及，而李憔這個生辰，自然也是過不了的，只是那幾日根本沒人想起這個，也無心過生辰，畢竟連命都要保不住了。
「來瞧瞧。」
謝瀾予笑著打開包袱里的東西，外面是用布裹著的，掀開之後還有一層油紙，打開后撲面而來一股酸甜味兒，李憔看了謝瀾予一眼，再瞧瞧挪過來，此刻兩個人的眼神交匯都柔和了些，謝瀾予找了紅蠟點燃，為這暗房裡增添了一絲光亮。
李憔眼巴巴地看著好幾份吃食擺在面前，忽然眼睛濕了，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或許是太多天沒看到這麼多吃的，聞著味就有點忍不住。
一隻大手忽然伸過來，摸過他發涼的臉蛋，輕聲問：「你哭什麼？」
李憔反應過來之後躲開了，搖晃了一番手上的枷鎖，道：「解開……吃不了……」
謝瀾予今兒個也高興，從腰間取了鑰匙打開，道了一聲：「好。」
當鐐銬解開的一瞬間，李憔重獲自由，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環過謝瀾予的脖子，在他驚愕的目光里吻了一下謝瀾予的唇，相視一眼又迅速拉扯開，像罐子里濃稠的蜜糖，掛在舌尖上，唇齒相連。
「……？」
「我不知道你想要什麼。」李憔獨自嘟囔道，「但我更不想欠你的，謝謝你還記得我生辰。」
縱使是這樣，我也不會原諒你的。
原來是要劃清界限，謝瀾予自嘲地笑了一聲讓他吃，李憔第一眼就看到了青綠色的青梅漬，一顆顆飽滿圓潤的青梅被腌制之後裹上冰糖碎和蜂蜜，入口下去爽脆酸甜，是兒時的味道，此情此景李憔吃下去只想哭，因為他又想到了母妃。
當皇帝這麼多年就沒有一次跟這兩天一般感性，眼淚總是止不住往下掉，原來脫離了某個身份，他真的就會變得脆弱，變得不一樣。
「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吃青梅漬啊？」啃青梅的時候李憔還不忘問。
謝瀾予只是抬眼：「你在慎州那段時間，飲食習慣都被我摸透了，我有什麼不知道的？」
「那你往日的生辰都是怎麼過的？」
李憔想了一下，拿起了一塊仔雞肉，文雅地塞進嘴裡，想了一下道：「大張旗鼓宴請，歌舞昇平，籠絡群臣。」
「那你開心嗎？」
作者有話說:
早點睡呀寶貝兒們，我爬去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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