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前塵
91.23
蹉跎的這些年洗不盡他的血性，甚至連汪啟行有時候都會忘記李憔曾是笠朝的皇帝，說是忍辱負重也不過如此，連一旁的謝瀾予也看呆了。
李憔這局還是趁自己還有清醒意識的時候設下的，他明顯地發現自己的身體一步步的變化，就知道這蠱蟲也在變化。
說到這個，還得益於當年在步輝村的時候因為被下了蠱，回京城請蠱師來醫治的事，這讓他了解了很多這方面的知識，才不至於後來也被吃得死死的。
以至於到了最後，這個五年前設下的局有了作用。
謝瀾予頻頻聽到捷報，但是內心並不好受，他不知道李憔幹了什麼事，汪啟行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其實李憔也是在賭，因為這些年他清醒地認識到汪啟行其實對他更多是一種新鮮感，而後來則是演化成利用，汪啟行在某個時候是愛他的，但更多是愛自己。
覆水難收。
汪啟行的臉上青一杠紅一杠，精彩紛呈，他跑上去捏住李憔的脖子，知道李憔體弱多病一直靠葯吊著，身子的重量也不比正常年齡段的男人，羸弱得很，彷彿輕輕一捏就要捻碎了。
「呃……」李憔被把住命脈，雙手不停掙扎，但是怎麼也掙不脫，謝瀾予當然不能坐以待斃，他聽不到方才他們說了什麼，但是也不能見死不救，這是他的愛人。
「滾開！」
謝瀾予一腳踹開汪啟行，平常武夫都打不過謝瀾予，更別說汪啟行這樣的人了，他發狂的時候誰都攔不住，李憔的脖子上被掐出了青印子，現在正在咳嗽，差點沒喘過氣來。
謝瀾予一個公主抱抱住李憔，下令讓士兵們圍剿住汪啟行，這算是除了敵方一個心腹大患，汪啟行不蠢，甚至在軍事上很有自己的見解，是個優秀的軍師，但他同時也很蠢，蠢在太意氣用事，為了一些事情能夠不顧全大局。
不過謝瀾予也沒有想讓汪啟行就結束在這裡，他還有大用，這場突如其來的戰役進入了收尾階段，敵軍不知道為何，卻像被下了葯一般渾身抽搐，很顯然笠軍大獲全勝。
畹國皇帝大怒，甚至抄了侯成王府，一場來自瘋子的無妄之災連帶了所有人，謝瀾予這邊已然班師回朝。
再一次醒來，李憔聞到了紫薇香，帷幔變得奢華，周遭變得靜謐，他就像做了一場冗長遙遠的夢，現在夢醒了，一切都回歸正軌了。
不過這一次，他的記憶沒有丟失，只依稀記得，那天是謝瀾予把他抱回來的，沒想到一覺醒來是在京城了。
「醒了？」
謝瀾予大喜過望地撲過來，揮揮手把宮裡的奴才們都叫下去，半跪在李憔的身邊，握住他的手，開心道：「你終於醒了，朕……」
話說一半卻張口無言，這是他們之間的禁忌，是若干年後還無法消除的隔閡，李憔還能記得五年前的那天，他得知謝瀾予登基的消息，氣得差點活不過來，這就是他為自己守下的江山，最後姓了謝。
「我……」
「不必了，」李憔打斷他的話，「沒必要在我面前裝模作樣，最後輸給你，我雖心有不甘但更不願看到你的假把式，謝瀾予，放過我就讓你這麼難做？你到底還要我的什麼？」
李憔忍不住嘶吼了出來：「朕的江山，百姓，兵權，甚至……甚至身子都給你了，你還要朕做什麼？」
「你為什麼要來找我……為什麼？！既不願信守承諾，便不要輕易許諾。」
李憔閉眼的時候面前發黑，實在是想象不到謝瀾予是以什麼樣的心情來找他的，更不知道自己這麼些年是怎麼熬過來的。
謝瀾予卻沒有聽他的話，緊緊抱住李憔，箍住他，聲音都在打顫，道：「我沒有……我曾經說過，若是你願意回來，笠朝的江山永遠是聖上的，臣決不食言。」
見他如此決絕，李憔差點就信了，一碗湯藥順勢被打翻在地，稀碎的玻璃被濺得到處都是，他氣極：「是么？那我現在就想要你能還給我嗎？你捨得還給我嗎？嗯？聖上？」
「這個位置待久了會上癮的，你真的能放下嗎謝瀾予？」
他被氣得心絞痛，一塊塊陳舊的傷疤被揭開，李憔不得不面對，但他觸到哪兒哪兒就疼，謝瀾予還不要命地往那些地方戳，讓他遍體鱗傷。
不料謝瀾予半跪下的時候握住李憔發抖的手，斬釘截鐵地說：「我願意，如果你要，我隨時都能還你，這是你的，永遠是你的，臣永遠追隨您。」
外頭一片月明，點點光斑透過紗窗照進來，李憔被迷了眼，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緩緩抽出手，嘗試用逃避來解決問題，把自己包成一個粽子，悶在被子里，偷偷胡思亂想。
「怎麼了……」
這下給謝瀾予整不會了，明明是多嚴肅多感動的場景，現在卻變得喜劇，李憔不肯出來，謝瀾予也拗不過他，找人把打翻的湯藥收拾了，再送了點清粥小菜過來，叫他舒服了再吃點兒。
李憔回京的事情傳遍了京城，還是當今聖上抱回來的更是引起了軒然大波，大家都有預感，要變天了，兩位主子都挺好的，不過感覺像是有仇，這兩天各位大臣都是夾著尾巴做人，生怕惹了哪位聖顏。
不過李憔被謝瀾予保護得很好，再加上他也不喜歡出門，所以再見到他的人少之又少。
李憔每每走到窗檯看到那棵紫薇樹的時候，總會想起那天徐朝塵說的話和倒在他面前的人，說不定到這個時候，連他自己都不能原諒自己，那些罪孽，最後還是謝瀾予來還的。
糾纏了這麼多年，發生了這麼多事情，最後卻沒有誰對誰錯，說出來多荒唐呢。
好在謝瀾予給了他休息思考的機會，至少這兩日沒來瞧他，李憔想去哪裡都可以，就是身後會跟一大群宮女太監，壯觀得很。
走到御花園的時候李憔忽然想起了什麼，轉身問：「你們聖上……有皇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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