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曝屍親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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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知袂頓時眉眼壓低,神色一凌。
景鴻爆了句粗:「怎麼回事,我們遇見匪徒了?」
「不像匪徒。」宋知袂果斷道。
面前的人馬雖然各個穿著粗布衣,臉上蒙著面巾,來勢洶洶一副匪徒的樣子。
但實際上,這每個人無論是整齊劃一的騎馬姿勢,還是始終保持一致的陣型,都和草台班子土匪窩子搭不上什麼邊。
真要說的話,比起土匪,他們更像……
將士。
如今京中將士不少,且不說因為武試,那麼多武將齊聚一堂,不可能一個人都不帶。
光是大皇子,在京中就養了不少兵馬。
大皇子?
宋知袂敏銳地覺得自己捕捉到了什麼。
這些人,會不會是大皇子的人?
宋知塵眯了眯眼:「原地不動,看看他們回做什麼。」
話說到這,對面的人馬已經衝過來了。
他們休整的地方剛好在對方過來的道上,不大好繞。
為首的人很快就喝住胯下的馬,身後的人也齊齊停在了原地。
馬停,對方翻身下馬,姿態恭敬地走到了宋知塵面前。
「八皇子殿下!下……小人從此經過,想要借路,不止能否讓上一讓?」
宋知袂眯了眯眼,沒說讓路的事,反而徑直開口道:「你怎麼知道我是八皇子?」
對方愣了一下,下意識有些慌亂似的,趕緊找補:「小的久仰八皇子威名,之前在武試現場見過一面……」
宋知袂眼尖,看到對方行禮的手髒兮兮的,沾滿塵土。
輕笑一聲,沒有過多計較,扭頭吩咐景鴻:「讓路。」
景鴻傳話下去,路很快讓開。
等到人都走遠了,景鴻才開口問道:「殿下,為什麼給他們讓路了?」
宋知袂沉聲道:「對方是宋知塵的人。」
景鴻猛地瞪大眼睛:「殿下,您怎麼知道?」
「猜的。」
景鴻:「啊?」
宋知袂搖頭笑笑:「好了,我們先進去,等會和你說。」
景鴻只好壓下滿腹狐疑,吩咐後面的人結束休息。
現在已經到了亂葬崗了。
亂葬崗是從裡到外開始的,越是新墳,越在外圍,一圈一圈出去。
甚至有些犯了誅九族罪過的人,全族都圍在一個圈裡。
比如高家。
高文通刺殺郡主,誅九族的下落是肯定的了。
其實本來,皇帝念著高友哲效力一輩子,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本來是死罪可免。
但誰讓高友哲上一次和宋知玉聯手炒糧,雖然當時沒有得到什麼處罰,但這些人皇帝全都一個個記著,隨時準備秋後算賬。
尤其是現在女官制度實施,說白了……
皇帝還要給樂安郡主的人騰位置呢。
巧的是父子倆全都往上撞,這誅九族的罪證可不是板上釘釘了。
而此刻的宋知袂,越是往裡走,就越是心驚。
原因無他。
最外圈的新墳全都被刨開了,裡面的屍體凌亂地暴露在外,慘不忍睹。
有的人甚至還被鞭打過,明顯是死後的傷痕。
景鴻驚呼了一聲:「這得是多大的仇,曝日鞭屍?」
宋知袂一臉的無所謂:「裡面還有更慘的。」
景鴻不敢相信:「您怎麼知道?」
宋知袂淡淡道:「還沒發現么?這是高家人的墳墓,裡面被刨出來的,全都是高家人。」
景鴻頓時倒吸一口冷氣:「是剛才那批人乾的?」
還不笨么。
宋知袂點點頭:「對,而且我猜測,是宋知塵的吩咐。」
景鴻忍不住問道:「這宋知塵,和禮部什麼仇啊……」
宋知袂沒有說話,沉默地抿著嘴,驅馬朝著前方行去
很快就到了宋知玉的墳前。
景鴻咽了口口水,看向宋知袂。
宋知袂面無表情:「挖。」
景鴻哆嗦了一下:「這……我……」
宋知袂掃了景鴻一眼。
景鴻一咬牙,手一揮,吩咐身後的人道:「給我挖!」
身後的人一擁而上,在墳頭前挖掘起來。
一捧捧的土被掀開。
裡面的棺材暴露出來,上好的金絲楠木,和那些裹屍的草席截然不同,似乎本不該屬於這裡。
它更適合出現在貴族祖墳,皇室陵園……
而不是這裡,罪人的亂葬崗。
宋知袂面無表情,靜靜地看著棺材。
很快,整個棺材被暴露出來,幾個人上前去抬棺。
景鴻皺著眉,重新走回宋知袂身邊。
「殿下,要不您退一退?事情一定會辦完的,別髒了您的眼……」
「不用。」宋知袂冷冷開口道:「我親自來。」
目光閃爍,冷意森然,說不清是仇恨還是什麼其他更複雜的東西。
宋知袂朝前走去,一直到棺材面前,最後輕輕俯身,伸手摸上楠木。
「四哥……謝謝你。」
宋知袂的聲音微不可聞。
她那樣卑微到塵泥了,如果你再對她好,好上哪怕一點。
她恐怕還是會和飛蛾撲火一般,朝你飛去。
好在。
好在你從頭到尾,只是利用她逼迫她,逼迫她恨你入骨。
我才有機會。
「什麼?」景鴻疑惑地皺起眉頭,剛才殿下好像說了什麼。
「沒什麼。」宋知袂面無表情地站起身,眸子冷的像利刃。
「開棺,鞭屍。」
……
亂葬崗發生的一切,雲明清毫無所查。
今日天晴卻不刺眼,皇帝興緻大好,移到御花園亭子中去處理奏摺等事務。
當然也叫上了雲明清。
叫來卻不是為了單純的陪伴,而是武試一事塵埃落定,其中佼佼諸多,都是將來可以利用的人才。
這次武試交給樂安郡主一手舉辦,皇帝預備一步步將朝中權利分散,不再在男子手中壟斷,更是預兆了後來,女子手中會有怎樣的權利。
皇恩盛寵,樂安郡主定然不會次於任何人。
而從此次武試當中走出來的每一個人,將來都會成為樂安郡主的人。
自然要她親自挑選才算數。
一邊挑選新臣,兩人還順帶著商議起前朝之事。
不知不覺,夕陽斜沉,金光鋪在宣白的紙張上。
雲明清眯了眯眼:「父皇,天色晚了,再待下去要傷眼睛。」
皇帝恍然,像是才察覺到天色已晚似的,微微笑道:「吾兒見識,更勝男子,類比數十年肱股之臣,也不為過。」
雲明清怔了一下,隨後也露出笑容:「父皇謬讚了。」
皇帝朗聲笑道:「好啊!老八能得你這賢妻,是我們老宋家的福分!」
雲明清面色微紅,抿抿嘴:「父皇誇讚著實讓人惶恐了。」
將雲明清視作女兒的皇帝,如今見得雲明清在朝事的看法上,絲毫不熟一些老練文臣,自然驕傲無比,情不自禁就是一句吾兒脫口而出。
雲明清待皇帝親近,也並沒覺得有什麼不妥,一旁的洪安快要驚掉下巴了,卻始終不敢說什麼。
只是心下暗道,還好樂安郡主是外姓郡主,並非皇帝親生女兒,而是將來的太子妃。
這要是親生女兒……
將來大曆國出個女帝,也未不可說!
皇帝下令離開,一行人朝著皇帝寢宮的方向走去,皇帝一路上意猶未盡,零零散散的和雲明清討論一些稀碎的小事。
令他驚訝的是,雲明清居然對邊疆戰事也有關注,頗有自己的想法,甚至有些可行性。
雲明清不覺得有什麼,前世隨宋知玉闖蕩,珍饈吃過,軍營住過。
說白了宋知玉並非什麼驚才絕艷之輩,真要論起來,見識擴大的雲明清勝他幾倍不止。
雲明清和將領在營中對著行軍圖爭論不休的時候,宋知玉甚至只能在一旁乾瞪眼。
大部分時候,雲明清都是對的。
因為她從不拿將士的性命去賭,從不百分百相信將士們的勝利,永遠留有後手和餘地。
而如今,就是雲明清在皇帝眼前大放異彩的關鍵。
雲明清反倒覺得,那些過去沒有多麼不堪了。
一路聊著,很快就到了地方,皇帝留雲明清在宮中用膳,還叫人去傳喚八皇子一聲。
但得來的消息,是八皇子並未在宮中。
雲明清忍不住蹙起了眉。
宋知袂出門之前可答應過她,事情一辦完,就立刻回來。
……人呢?
辦什麼事情,從中午到現在,還沒回來?
雲明清心中不免有些擔憂。
皇帝確實一派輕鬆,似乎並不覺得有什麼,反而寬慰起雲明清。
雲明清也只好壓住心中的憂慮。
用完膳后,雲明清就告退回宮。
直到天色徹底黑了下去,雲明清都準備就寢了,才有宮人來報,說八皇子回宮,正在雲明清殿外候著呢。
雲明清慌忙披上外衣:「讓他進來。」
宮人傳話下去,沒多久,宋知袂便出現在了雲明清眼前。
雲明清有些惱怒:「你去哪了?怎麼去了這麼久?」
宋知袂身上帶著夜裡的寒氣,走上前去笑道:「擔心我了?」
「管你死活!」雲明清別彆扭扭道:「我還以為你不回了。」
宋知袂抬起雲明清的手,放在唇邊碰了碰:「答應你的,我一定要做到。」
「說了今天回來……可沒過子時。」
雲明清瞪了宋知袂一眼:「油嘴滑舌……沒什麼危險吧?」
死人哪有危險。
宋知袂彎眸笑得純凈,半分不見之前下令曝屍親兄的狠戾。
「哪有什麼危險……只是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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