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晚(大皇子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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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料之中,雲明澤奪得了這一次官試的魁首。
本身在學堂的時候,他的成績就是拔得頭籌的。
而這一次在官試當中,大部分都是他的同窗,其中能夠碾壓過雲明澤的人實在是太少太少。
而雲明淺則是低分擦過,勉強通過了官試。
雲明清不在意雲明淺分數的高低,反正雲明淺一開始也只是想要來到她身邊,兩人在一起算是個伴,雲明清一來不會給雲明淺太大的職位,二來不會讓雲明淺真的擔任什麼要職。
雲明淺留在雲明清身邊任女官,剛好填補了佩蘭的空缺。
雲明澤則進入太醫院任職。
不少文官得知此事之後,都唏噓不已。
雲明澤對政事有自己的看法和理解,而且脫穎而出,十分優秀。
這樣的男子不能從政,反而心甘情願進了太醫院,實在是可惜可惜。
可雲明清卻絲毫不這樣覺得。
子非魚,焉知魚之樂。
雲明澤如願以償,這點比什麼都強。
她雲明清,堂堂太子妃,未來的國母,難不成要指望自己弟弟出人頭地?
雲明澤也不在意外人的看法,興高采烈就進了太醫院,不出三四天,太醫院日常給宮裡貴人們檢查身體的時候,已經帶上了雲明澤。
雲明清十分欣慰,這說明自己的弟弟再次之前,的確是下了功夫的,行醫也是一直以來的目標。
而雲明清和宋知袂成婚後不久,五皇子也成婚了。
新娘正是薛清蓮。
薛清蓮本來是抱著買股的心思,想著五皇子能夠爭一爭那個皇位。
沒想到最後成為太子的,是宋知袂。
但薛清蓮也沒有氣餒,更沒有轉換目標。
說句不好聽的,她煩雲明清煩的要死,一次次在雲明清身上吃癟,要她機關算盡到最後去雲明清下面做個妾——
還不如讓她一頭撞死算了!
宋知鉉起碼是個五皇子,她也是個皇子正妃,還是個不錯的選擇的。
而五皇子的婚宴上,雲明清居然看到了宋知塵。
要知道,當初就連太子和太子妃的大喜之日,宋知塵都沒能從邊疆回來。
而五皇子的婚宴上,宋知塵反倒出現。
雲明清識趣兒,沒有主動去和宋知塵打招呼。
宋知塵還是那副沉默寡言的模樣,話不多,面對弟媳上來敬酒也是淡淡的,看不出歡喜還是厭惡來。
宋知袂不知道宋知塵和雲明清之間發生了什麼,反而主動帶著雲明清去和自己大哥打招呼。
「大哥。」宋知袂笑眯眯道。
「太子殿下。」宋知塵沒有遲疑,主動行了個禮。
宋知袂擋住對方:「大哥,你我兄弟之間,這麼客氣幹嘛?」
「你要是非要客氣的話,本太子可要計較一番,太子的大喜之日,你為何不到?」
宋知袂笑意盈盈,話語里毫無怪罪之意。
宋知塵遲疑了一下,隨後客氣地笑了笑:「還未恭喜八弟抱得美人歸。」
「邊疆戰事繁瑣,不容易回來,明日我就要返回北境了。」
宋知袂聽了,有些遺憾地點了點頭:「原來如此……大哥辛苦。」
宋知塵搖搖頭。
又閑聊了兩句,宋知袂便帶著雲明清離開了。
宋知塵沒有多說,默默目送著兩人的背影。
女子身形窈窕,和少女是別無二樣,只是頭上盤著婦人髮髻,彰顯著她如今儼然是名花有主。
不可追,不可求。
剛才一眼,她還是和從前一樣,似乎從裡到外都會發光似的,只是定定地站在那,就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春繁花茂,似乎都為她盛開,她簡簡單單地站在那,好像今日主角的新嫁娘都只能淪為陪襯。
宋知塵合上眼,在心裡念了一遍雲明清三字。
宋知塵記得的。
記得兩人初見的時候,雲明清還是個小小的,只會哭哭笑笑,像個糯米糰子似的。
雲明清還是閨閣少女的時候,他也遠遠看過一面。
清瘦,憂鬱,寡言。
祖父離世,她一身白衣,沉默著,兩隻眼哭的通紅通紅,像是只小兔子。
他當時覺得好生可憐,想要向前一步去安慰。
但是八弟更早一步,折了一朵花送上前,哄她別哭。
後來他去了邊疆。
再回來的時候,少女已然陪伴在八弟身邊,一身白衣,為他四弟送喪。
少女窈窕貌美,眉目之間熠熠生輝,像是有什麼吸引力似的,讓他挪不開眼。
他的前半生明理知趣兒,從不逾越一步,從不妄想一次。
如今想想,是他的知趣兒,他的明理,他的內斂,讓他晚了一步。
他晚一步,晚一步糾纏,晚一步心悅,晚一步相伴。
愛人晚一步。
處處晚一步,再無良機。
現在是春日,生機茂盛勃勃,新嫁娘笑意盈盈,新郎官喜氣洋洋,他們笑著向賓客敬酒,杯里盛滿祝福。
恍惚間,花草枯萎,樹木凋零,冬季白雪飄零。
那鮮紅一身嫁衣女子好像變成了雲明清的臉,窈窕貌美,顧盼生輝。
身側之人是他。
下了一場大雪,洋洋洒洒,似是白頭。
可哪來著白雪,他哪能和人長相廝守。
他晚一步,愛人晚一步,處處晚一步。
宋知塵回過神,忽而滿口酒氣香醇化為苦澀。
……
那日之後,宋知塵便離開京中,重返邊境。
其實邊境的戰事只是繁瑣,遠不止非要宋知塵事事親臨的程度。
但宋知塵已經不願意回到京中。
雲明清已經嫁人了,他圖什麼?
再糾纏下去,可就不知趣了。
他向來知趣,要是不知趣,母妃死後,父皇也不會把他提到嫡子的位置上去。
守著他的邊疆也挺好的。
往前漫漫年,他宋知塵人生目標里只有建功立業,保家衛國,討父皇歡心。
往後……
大抵也只有如此。
大皇子威名赫赫,大曆國百姓提起此人無不是讚不絕口,大皇子保一方安寧,乃大曆國名副其實的戰神。
也有人說,大皇子戰功赫赫,怕不是功高蓋主,要引來太子忌憚。
但這個提議飛快被人反駁下去,大皇子只在邊疆,不在京中交際,不拉攏文官,不過問他地武將,太子何來忌憚一說?
再說,皇帝立了太子又將大皇子立為嫡長子,要不是人家半點心思沒有,陛下和太子會這麼放心?
宋知塵對這一切的流言蜚語都不大留神,只做自己的事情。
在戰場上快意廝殺,長槍挑起敵將首級,鮮血淋漓染紅白雪,或許能讓他忘記困擾的一切。
只有眼前讓人熱血沸騰的戰爭,號角四起,狼煙烽火,馬蹄陣陣。
有大皇子坐鎮,即便邊疆戰事不休,但周邊城鎮的百姓依舊能夠安居樂業。
偶爾戰事平息,大皇子也能歇上一歇,與麾下將士到城鎮當中休息作樂。
這日,幾人來到城中一酒肆當中。
將士輕車熟路點了宋知塵常喝的竹葉青,宋知塵私底下不擺架子,身邊的將士也頗為放鬆,很快就聊了起來。
「誒,你們聽說沒有?周家莊的女兒來咱們北境這邊了。」
「周家莊的女兒?她來幹什麼,不是說到了嫁娶的歲數嗎?」
「嗐,人家大小姐想什麼,咱們哪能知道?不過聽說是不滿意家裡的安排,要自己選夫婿。」
「嚯!這可不是一般女子啊,周家莊什麼來頭?」
一開始挑起話題的將士有些得意,解釋道:「周家莊啊,是江湖上有頭有臉的人家,麾下門客上千不止,壯大著呢!」
「周家莊家的女兒,本來是要嫁給江湖盟主秦天問家大少爺的。」
一人插嘴道:「秦大少爺?這我聽說過,人送外號玉面小郎君,也算是江湖上有頭有臉的人物啊。」
「可不是么,但周家小姐說人家……怎麼說來著?道什麼然什麼什麼……反正給人好一頓罵,上門說媒的媒婆都給罵出去了!」
「道貌岸然。」宋知塵開口道。
「對對對!大殿下說得對,就是這個詞,嗨呀,我這腦子……」
宋知塵輕笑了一聲,給自己倒了杯酒:「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乃是固有思維,這周小姐能……」
「周小姐怎麼了?!」旁的忽而一道女聲響起:「你們這幫老古板,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真有夠老土的,長得一副人模狗樣翩翩公子的架勢,怎麼說出的話老掉牙了?」
宋知塵循聲望去,一年輕女子正對他們怒目而視。
女子一身紅衣鮮艷張揚,眉毛細挑,下面是一雙桃花眼,嬌滴滴水潤潤,因為含得兩分怒氣,更加生動。
「誒,你這小丫頭,怎麼說話的!」一旁的將士聽得大皇子被人如此訓斥,當時便站了起來。
宋知塵揮揮手,示意幾人坐下:「姑娘誤會了。」
「我只是覺得這周小姐能夠打破常規世俗,頗為豪爽心下敬仰,只是話還沒說完,姑娘誤會了。」
女子狐疑地看了兩眼宋知塵:「你真這麼想?」
宋知塵含笑點頭。
女子撇了撇嘴:「算你和那幫老古板不一樣……秋蘭,他怎麼樣?」
女子說著,扭頭問向一旁丫鬟打扮的女子。
對方點點頭:「小姐,這公子好生俊俏。」
女子嗯了一聲,又轉過來,直勾勾地盯著宋知塵:「你,可曾娶妻?」
宋知塵搖搖頭:「不曾。」
女子滿意地點點頭,猛然站起來。
宋知塵一頭霧水。
下一刻,女子砰地一聲,把丫鬟捧過來的一壇酒放在宋知塵桌子上,三兩下打開酒封。
頓時一股酒香撲鼻。
幾個將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生生被這股酒香給逼的咽了咽口水,稀里糊塗地問道:「姑娘是要請我們喝酒?」
「誰請你們?」女子脆生生地否認:「我請這位俊俏公子喝的。」
「我周家莊周梅生的女兒紅,你喝不喝?」
宋知塵愣了一下。
北境的冰雪也會消融,也會迎來春天。
作者有話說:
大皇子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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