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狗洞
8.82
謝執和眾人在城外的一處小院住了下來。
院子里高大喬木下，有一個石桌。
這一日，謝執坐在院中，在石桌上自己與自己對弈，門外進來一個人，手中是一封信，他走到謝執身邊，恭敬的遞了過去，那人對謝執說道：「大人，京城來信。」
謝執眼中露出訝異，面上卻波瀾不驚，只見上面寫道——謝執親啟。
謝執將信打開，發現上面寫，謝小哥哥走的第一日，吾心甚念。謝小哥哥走的第二日，我從早上看天上白雲一直看到夜晚的雲霞。後來幾日，我在書院中，行走讀書無一不思君念君。
君可念我？可思我？倘若沒有，能否每日里抽出一盞茶的功夫想一下我？若不行，也沒關係，你有事要做，我也有，我會慢慢收起想念，有一天堂堂正正站在你身邊。
若有難處，可寄信給我兄長，他如今在雁門，騎馬離你不過三日的距離。
信件的最後，寫到，謝執，我希望你時時刻刻能記起林眉，我怕時日一久，你就把我忘了。
謝執看到這，都能品出寫信人的落寞神色。
他看向信的末尾，落筆林眉二字。
謝執的眉眼忽然變得柔和起來，他抬頭看了看天色，望了望天邊的雲霞，低笑出聲：「曉看天色暮看雲，行也思君，坐也思君？眉兒妹妹，你說你喜歡我皮相，可若是日後謝執變醜了呢？」
當然，最後一句話沒人能回答他，謝執也沒指望遠在京城的林眉能夠回答他。
又三日，燕嶺城內終於傳來了消息。
燕嶺百姓，大半人日夜守於城門之外，各個翹首以盼的等著謝大人到來。
領頭的官差問謝執：「大人，此時可否進城？」
謝執道：「再等三日。」
其餘官差不解，終於忍不住有一人問謝執：「大人，百姓當真能有用嗎？」
謝執言語溫和的解釋道：「凡居高位者，都需要擁護者。凡做帝王者，都需要百姓去擁護。燕家在燕嶺已久，勢力根深蒂固，燕家居於燕嶺相當於此地的小君王，而此地百姓便是擁護者。」
謝執說完，又看向遠處的燕嶺城，聲音意味深長道：「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大周朝百姓安居樂業，也就從沒想過可憑自身實力居高位，他們從一開始就沒有見過希望，看不到希望也就罷了，可是倘若能看到青雲之路呢？希望之火一旦出現，火勢只會越燃越大。」
周圍官差聽到此話神色一凜，皆面露喜色，道：「大人英明。」
此言一落，謝執面上淡漠神色一收，越發顯得溫和，語氣也謙遜道：「此事不難，只是以往沒人敢提，無人敢想。」
謝執說完，又在心裡道：「早晚會有此事，我不過是順勢而為。天子一諾，天子必有所期，只要用心去想，便會知道天子所期的，不過是皇權更加穩固。估計其他人也想到了，只是未曾提。」
又三日，謝執與諸位官差皆換上官服，在燕嶺百姓歡喜的目光中，光明正大的進了燕嶺城。
眾官差內心激動不已，他們將隨著少年欽差，見證大周朝一個嶄新律法的開創。
——
與此同時的京城，已經沸沸揚揚的傳著謝家庶子與林家小女定了親。
安世子的畫本也已經連載到了謝家子燕嶺歸來，林小女歡喜相迎了。安平此時正抱著兄長畫的畫本津津有味的看著，她看了半響，突然出聲評價道：「我兄長畫的此處不對，我家眉兒怎麼可能老老實實的嬌滴滴的當個迎接夫君的小娘子？」
因著是在書舍之中，女學子們說話也不像在外邊那樣謹慎。安平此話一出，便有女學子反駁道：「我倒不覺得謝學子有什麼好，不過是一個覺得妹妹比妻子好的人罷了。」
這女學子說完，便被身畔另一位女學子氣呼呼瞪了一眼，她立馬便閉口不言了。
這二人是趙家的雙胞姐妹，說話的那個叫趙如意是姐姐，瞪人的那個叫趙玲瓏是妹妹。她們二人，父親是趙太常，掌宮中宗廟之事，官位雖然輕鬆，但官職倒也不算低，因此做事也沒太多顧忌，只是姐姐行事張揚，妹妹行事愈發小心。
安平聽到趙如意這般說話，忍不住看了一眼窗邊的林眉，林眉雙目專註的看著窗外，彷彿在出神。安平忍不住走了過去，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林眉終於開口說道：「畫本罷了，大家也就圖個樂子。」
安平小心問道：「眉兒，我哥哥拿你的事做畫本，你為何遲遲不生氣？」
林眉聞言，一臉恍然大悟的看她：「原來你這些時日天天在房中念畫本，是念給我聽的，怕我不知道安世子用畫本賺錢？」
她問完，自顧自一樂：「安平，此事我早就知曉了，而且這畫本都連載兩個多月了，我不會遲鈍到現在都不知。」
她在心中又道，「何況，此事本來就是我找的安世子啊。」
安世子喜愛賺錢，而她只想早早的和謝執綁到一起，大周朝雖然民風開放，但若選皇子妃，便絕對不會選擇一個自小便和其他男子有流言的女子。
她與安世子，一拍即合。
又過了一會，林眉出聲說道：「不過你說得對，我不會是個嬌滴滴迎接他的小娘子，有朝一日。」說到此處，她壓低了聲音在安平耳畔道：「他若成龍，我必為鳳。」
助他為龍的鳳。
安平面色一僵，眼神有些震驚，她倒沒細想林眉有謀逆之心，她只以為林眉是做個比方，她正色到：「眉兒慎言。」
林眉便不再多言了，她對安平道：「安平姐姐，今日我帶你去書院外面看看，我估計在書院留不了多少時日了。」
房中人皆是一驚，面上茫然的看著她。林眉沒有解釋，帶著安平出了書舍。
她帶著安平，逃了今日下午的騎射課，悄悄的帶著安平鑽了書院一角的狗洞，但林眉剛一抬頭，便對上了正在彎腰看她的周彥霖，周彥霖眸子含笑的看著她，他的身旁還站著安世子。
林眉不動聲色的默默把身子往後縮，便聽到了安平疑惑的聲音：「眉兒，你怎麼又縮回來了？」
這下子，輪到安世子變了臉色。
林眉望天，嘆氣，又爬了出來。
她心道，「安平，周彥霖不足為懼，可你已經自我暴露，那就出來面對你兄長吧。」
作者有話說:
太常：掌宗廟事，一般不參加具體的行政事務，是九卿之首。
其它三章我白天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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