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小師妹（補了一點點句子）
73.53
這日里，洛無顏和謝執立在這個老婦人的院子里，洛無顏正瞧著院中的梧桐樹。
明明是秋末時節，梧桐樹葉都已經泛黃了，其餘人家院中的梧桐樹葉早就已經落了個乾淨，唯有老婦人院子里的梧桐樹葉還在風裡招搖著不肯落下。
他瞧著這樹，莫名的指尖有些發抖。
洛無顏似乎有些不明白，今日里平白的心悸究竟是什麼原因，這種感覺好像只有一年前猛烈的出現過一次，洛無顏不敢想，卻又似乎想到了什麼。
他目光落在那棵梧桐樹地下，就再也挪不開了，他問：「謝丞相，你覺得今日這梧桐樹，我該不該親手挖開,畢竟是老人家死前託付給我的心愿。」
他這話音落地，那梧桐樹卻突然落下了一片枯黃的葉子，結結實實的砸到了他的頭上。
洛無顏被砸的一愣，莫名的想起許多舊事，想起來年少的小師妹有一回爬到師父心愛的果子樹上，坐在樹杈上，裙擺在風裡招搖著，然後等他經過的時候就砸一顆砸到他的腦袋上，然後不等他反應過來就在樹上笑出聲：「師兄，師兄，這果子可好吃了。你再給我砸回來，我看你砸的準不準！」
洛無顏每當這個時候他都會撿起來地上的果子，瞧著樹上的小師妹：「師妹不怕疼嗎？」
這時候小師妹便會苦著臉，垂下眼睫然後撲棱撲棱的掉眼淚：「可是我砸了師兄我才反應過來會疼的，而且師兄你也給我講過，有些事情，不要道歉，因為別人都吃了苦頭了，道歉有什麼用呢？道歉又不能讓那事沒發生。」
小師妹哭得越來越慘了：「師兄，你別討厭我好不好，我都說了讓你砸回來的。」
洛無顏瞧著樹上穿著嫩黃衣衫的小少女，看小少女都將自己哭成了小淚人一樣，忍不住笑出了聲，伸手道：「師妹，下來，師兄接著你。」
這下子輪到小師妹詫異了，卻呆愣的樹杈上，猛的哭的更凶了：「師兄，摔一下可疼了，可疼了，比砸你頭上果子還要疼。」這麼說著，小師妹又兇巴巴道：「你要是接不住我，等以後我也有了小師弟，我就拉著小師弟玩，反正你也天天不陪我，反正除了我，你還四處在城裡晃悠，認識的朋友可多了。」
她說著這話，靈動的眉眼透著引人注目的光彩，十分奪目。
洛無顏輕笑：「下來！」然後板著臉：「不下來我真的要生氣了！」
小師妹經常爬到樹上，她是一個什麼天賦都沒有的女娃娃自小被嬌寵著長大，但是師父常年不在家，放心的將小師妹讓他養著，他每日在城裡的乞丐堆里給人看看病，或者在鬧市裡給窮苦人家看看病，確實疏忽了對小師妹的陪伴。
可一個女娃娃，跟著他出去一天，得多累啊，而且小師妹心腸最軟，萬一把小乞丐們都接回家，他可怎麼全都養得活。
久而久之，小師妹學會了爬樹，還是爬上去下不來的那種，每次都是洛無顏爬上去，然後在慢慢的拖著小師妹下來。
這還是第一次，小師妹在樹上要跳到他懷裡。
洛無顏那會瞧著自己身板，覺得自己肯定能接得住了，板著臉說完話之後，便仰著頭看著樹上的小師妹。
小師妹眉目十分猶豫，她自小怕疼，如今還真怕師兄摔了她。
可又怕師兄不理她，她神色掙扎了很久，終於眼睛一閉，跳了下來。
然而那一次，洛無顏也不能說是沒接住小師妹，只是當時都是不大的小少年，小師妹往他懷裡撲過來的那一刻，柔軟的發恰好擦過了他的唇瓣。
一陣草木馨香的味道，洛無顏心神一震，便往後仰躺了過去。
年少的他雙手緊緊抱著懷中的小師妹，自己往後摔倒在了地上，小師妹嚇得臉色一白，就趕緊從他身上爬起來，他正要說無事的時候，便看見小師妹跪坐在他身側，面色慘白的落眼淚：「師兄啊，你要走了我可怎麼辦啊，以後桐葉再惹你桐葉就去跳門口的梧桐溪，索性，就隨著梧桐溪的溪水去了吧。」
他這時倒是不想爬起來了，難得看小師妹哭的這麼情真意切，洛無顏一下子興緻有些上頭。
看著看著便入了迷，瞧瞧小師妹軟和的像個糯米糰子，白的又像個雪花糰子，這大眼睛長得更葡萄似的，哭的也蠻好看。
殊不知，小師妹哭累了去瞧她的師兄的時候，正好看到了她師兄正饒有興緻的看著她哭。
當下里，小師妹便怒了……
就在這時，又一片梧桐葉落在了洛無顏的頭上，緊接著洛無顏便聽到了謝執的聲音，他聽到謝丞相對他說：「想必洛大夫心裡已經有答案了，親不親手挖開洛大夫又何須問我。」
謝執答得很淡，但是瞧著洛無顏，卻見洛無顏臉上的神情彷彿是要哭出來了。
他喃喃道：「謝丞相，你說怎麼偏偏她知道了她主家的姑娘喜歡的那個人就是我，反而讓我把她埋到院子里呢？她怎麼說完就正好咽氣了啊？謝丞相，你說說看，那老人家為什麼，為什麼和我表妹認識啊？」
他臉上神情似哭似笑，倒是讓人看得心中難免生出來了幾分悲愴。
謝執嘆氣：「洛大夫，我來吧……」
他正要走過去的時候，卻見洛無顏收起了面上的神色，飛快的戾聲說了句：「不必了。」然後拿起旁邊的鐵鏟便重重落了下去，可等到要接近土的時候，卻放輕了力氣。
一下……
兩下……
無數下后……
梧桐樹的樹底下終於被洛無顏挖出來了一個東西，那是一塊小小的珠花，洛無顏的手緊緊是停頓了一下，便慢慢的繼續往下挖，他挖的極慢極輕，小小的一個坑快被他挖了一天。
等地下里終於挖出來了一小塊白皙的骨頭，洛無顏沉默著放下了鐵鏟，改用手去挖，一點點的，將地下的骨頭挖了出來，每每挖出來一塊他都要將骨頭上面的碎土給清理乾淨。
等到樹下堆積了一個人擁有的數量的骨頭，洛無顏已經將頭骨清理乾淨了。
他神情上是一片淡漠，瞧著那堆骨頭，終於失聲痛哭：「小師妹，你的另一塊骨頭呢？師兄找不到了，找不到它了啊……」
一瞬間，梧桐樹葉上的葉子全都嘩嘩的落了下來，將那一堆骨頭全都掩埋住了，洛無顏只覺得一片片的梧桐葉從頭上落到地上像極了那年果子，一顆顆的從頭上砸了下來。
梧桐葉如雨傾覆，洛無顏的耳畔卻全都是他當年教小師妹的第一首詩。
時至今日，梧桐葉如雨，小師妹的聲音彷彿仍在耳畔：「師兄，你為什麼非要我記牢這首詩呢？」
「妾發初覆額，折花門前劇。
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
同居長千里，兩小……無……嫌猜……」
無……嫌……猜……
作者有話說:
應該明天說小師妹咋死的
章節評論(9)
點擊加載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