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你在這裡我能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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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今言不認床，所以隨便給她鋪個床她也能睡著。懊惱還沒有半個小時就已經開始呼呼大睡，和隔壁輾轉反側的馳遠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聞今言起得沒有馳遠早，還在睡著就被馳遠叫醒。
她瓮聲瓮氣應了聲，睜開眼睛就看到馳遠推開了門，站在門口看著自己。
她翻了個身，頭埋進了枕頭裡，哼哼唧唧地不想起床。
馳遠也不強迫她，只和她說：「那你晚點起來的時候早餐如果涼了就熱一下再吃，我先去店裡了。」
「別！」聞今言一聽他要自己去店裡，急得立馬從床上坐了起來，起得太猛導致頭一頓發暈，她趕緊捂住頭，差點從床上掉下去。
馳遠擔心她從床上掉下去，也直接進了房間，走到床邊笑她，「說話就說話，那麼激動幹什麼，我又不會跑。」
聞今言得晃了晃腦袋，眩暈感消失之後她又沖馳遠皺眉，「哪裡不會跑？剛才不就是要跑。」
她說得有意見極了，簡直就像是好大的委屈。她就是小小的賴一會兒床，他竟然真的想要扔下她自己走！
馳遠被她這副樣子逗笑，覺得又好笑又無奈。「我跑去哪兒？我最遠也只能走到奶茶店，你在這裡我還能走到哪裡去？」
聞今言仍然撇著嘴，憤憤不平地起身，推開了馳遠就往外走，氣到直接忘了穿鞋。馳遠又趕緊拿著拖鞋追上。
「生氣歸生氣，先把拖鞋床上行不行？」
聞今言轉身看著他，不說話，也沒說穿鞋。馳遠只是反應了幾秒，很快就上道地走上前，半跪在她面前，為她穿上拖鞋。
他替聞今言穿好鞋后也沒有立馬起身，他仍然單膝跪在地上，抬頭看向聞今言。「現在解氣了沒？」
聞今言早就不氣了，卻也不承認自己生了氣，轉身往洗手間走去，嘴裡還嘟囔著：「本來也沒生氣。」
馳遠笑了笑，起身去餐桌前等聞今言一起吃早餐。
聞今言雖然是養尊處優的大小姐，但也不是那麼的有大小姐毛病，馳遠做的早餐，她吃完早餐之後也幫馳遠把碗給洗了。
雖然這是有私心的，但是這樣一個人做飯一個人洗碗的生活，不就是更像兩夫妻嗎？
一路去奶茶店的路上，聞今言還在滔滔不絕地說自己關於奶茶店的改造方案，好說歹說勸著馳遠儘快開始做改變。
如果需要做新的裝修，現在做完還能再散一個月的甲醛，這個時間的運用簡直不要太合理啊。
她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馳遠卻在收到一條簡訊之後變了臉色。
聞今言的分享慾望瞬間停止，看見馳遠的表情后也有些擔憂。
她已經很久沒有在馳遠臉上看到這樣的表情了，這是發生了什麼事？
馳遠收起手機，輕輕揉了揉聞今言的頭髮，「幹嘛這副表情？」
聞今言把他的手從自己頭上拉下來，「是你幹嘛這副表情？是不是又發生什麼事情了？」
馳遠點頭，「是有一點事情，但沒有你想的那麼嚴重，放寬心。」他笑著安慰聞今言，眼中卻滿是化不開的憂愁。
聞今言還盯著他，彷彿在說如果不說出來她是不會罷休的，馳遠當然也知道她的性格，本來也沒打算瞞著她。
「是警方給我發的簡訊，燕鵬程要被轉到更高等級的監獄了，估計是死刑，想在走前見我一面。」
他說這話的時候沒帶任何的語氣，輕飄飄的，就好像在說早餐吃了什麼一樣的平常，沒有任何的特殊。
「那你怎麼想？」一方面她知道燕鵬程犯下的罪無可饒恕，另一方面馳遠又曾經把燕鵬程當作那麼要好的朋友，以馳遠的性格，她知道馳遠心中會有掙扎。
「我不知道。」馳遠搖頭，看向了遠處，「看到信息的時候我的腦子很亂，我有點不明白，為什麼在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之後，他仍然還會有想要見到我的願望。」
還是他死前最後的奢求。
他又該怎麼去見燕鵬程？以燕鵬程的朋友？還是以受害者的家屬。
誠然他從來都不是情緒非常穩定的人，卻在宣逸離世之後次次想到燕鵬程，都覺得鬱結難當。
他從來沒有想過宣逸會這樣離開自己，也從沒想過讓宣逸永遠離開自己的，竟是自己為數不多的朋友之一。
他是願意相信燕鵬程是恨他的，因為很恨他，所以才傷害他重要的人。
可是為什麼？
他想不明白。
「馳遠。」聞今言叫他的名字，將他從不好的情緒中拉扯出來，「即便你去見他，也不代表原諒了他，只是你在對過去你自己，你們之間過去的友誼告別。如果你的內心有掙扎，我相信你是更願意去的。」
「你可以不相信燕鵬程的任何話，你可以只把這一次的見面，當作宣逸對他最後的審判。從此以後他會和被他傷害的宣逸一樣再也見不到光明，他也要為自己犯下的罪孽付出自己所有的代價。」
「你去見他，並不是在違背宣逸的意願。」
聞今言明顯看到馳遠的表情像是鬆了一口氣，他的心理負擔很沉重，燕鵬程一天沒有徹底離開他們的生活，他就一天會為燕鵬程犯下的罪而感到自責。
他或許原諒了自己，但他很難放過自己。
馳遠伸手抱了抱聞今言，感謝她永遠陪在自己身邊，感謝他從來都是她的首選，感謝她把他看得這麼重要。
「明天我們一起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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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今言最終沒能被允許去見燕鵬程，她只好在外面等，馳遠自己一個人進去了。
燕鵬程穿著囚服，好像已經提前過上了地獄般的生活。
他的頭髮剪得很短，眼中早就沒有了少年氣，臉上儘是疲憊和滄桑。
他也不過二十歲，卻在這樣不見天日的地方待了這麼久。
黑暗將他吞噬，讓他的罪孽都變成洗滌他荊棘，將他割裂得體無完膚。
他隔著玻璃朝馳遠笑了笑，臉上已經沒有了絲毫秀氣，卑微得像個老先生。
他拿起電話，確認馳遠也拿起電話，能夠聽到自己說話之後，他已經開始沙啞的聲音從聽筒里響起。
「謝謝你願意來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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