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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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太傅聽虞楹梔提起老夫人，難免想起虞仙翎，故而埋怨中帶著不耐。
虞楹梔一愣，繼而才反應過來，看著橫眉冷目的虞太傅，虞楹梔試探著道。
「父親莫怪，女兒只是突然想起姐……罷了，三年前她從府上離開的時候目不能視口不能言，瞧著實在是可憐……」
虞楹梔眼神閃爍，故作難過的說著。
「她活該！」
虞太傅惡狠狠道。
「當年沒有直接把她殺了，也是念在你的份兒上網開一面，日後不要在我面前提那個賤人，你才是虞府唯一的嫡小姐。」
言罷，似乎是壓抑不住心中怒火，虞太傅閉上眼睛長舒了一口氣。
虞楹梔嘴角一彎，心裡愈發痛快。
夔島那樣的地方，即便是身強力壯的人去了恐怕也活不了多久，更何況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又殘廢的虞仙翎？
若不是虞仙翎鳩佔鵲巢，她又何至於在外流落過著寄人籬下的日子？明明她才是虞太傅的女兒，可老夫人一把年紀了冥頑不靈，非要自尋死路，那她也只能成全老人家的心愿，送虞仙翎去黃泉路上見面。
馬車慢悠悠的駛向虞府，忽然，猛然一道驚雷劃過天際，彷彿劈在耳邊兒，虞楹梔下意識睜開眼，馬車卻不動了。
「怎麼回事？」
虞太傅問了一句，忐忑不安等了許久，半點兒迴音也聽不到。
虞楹梔掀開車窗，四下無人萬籟俱寂，豆大的雨點兒噼里啪啦砸了下來，說不清的詭異緊張襲上心頭，她連忙關上窗子，驚慌失措的看向了虞太傅。
「父親……」
虞太傅心裡也沒底兒，他感覺不對勁兒，將虞楹梔按在身後，這才顫顫巍巍打開了車門。
狂風從洞開的門外灌了進來，虞太傅差點兒就被掀翻。
街上一個人也沒有，寒風卷著暴雨打的馬車噼啪直響。又是一個霹靂震耳欲聾，黑雲滾滾，大雨鋪天蓋地的斜了下來，早就不見車夫的人影兒。
「人呢？」
虞太傅艱難的摸下了馬車，枯木落葉被大風卷進了馬車，虞楹梔心中害怕，緊跟著虞太傅下了馬車。
寂靜無人的小巷裡，只有暴雨如注落在地上的聲兒，虞太傅被吹的睜不開眼，只覺虞楹梔死死拽著他的衣袖。
「梔兒，你可能看到車夫在哪兒？」
虞太傅問道。
虞楹梔眯著眼看了看，卻始終找不到車夫的影子，方才還平穩行駛的馬車就這麼停在巷子里，車夫更是消失不見，她愈發害怕。
眼神兒不經意間落在巷角，忽然，虞楹梔瞳孔一縮，猛的瞪大了雙眼。
虞楹梔面色霎那間慘白，她渾身劇烈的顫抖著，一臉驚恐的盯著前方。
虞太傅見虞楹梔臉色忽變，正要開口去問，就聽一聲尖利害怕到了極點的驚呼驀的響起。
「有鬼……有鬼！」
虞楹梔駭的三魂去了七魄，她口中喋喋不休的念叨著，勾著腰低頭不敢向前看。
虞太傅皺著眉，順著虞楹梔的目光一回頭，就看到遠處雨幕下隱隱約約勾勒出一道人影。
「誰……誰站在那兒？」
虞太傅壯著膽子大聲問道。
雨下的更大了，小巷裡騰起一層白霧，狂風卷著暴雨狠狠抽在虞太傅和虞楹梔的身上。
那人沒有說話，只迎著大雨朝前走了幾步，虞太傅與虞楹梔下意識一退。
虞太傅再抬眼望去，那人仍一動不動的站著。
「你到底是誰？」
寒意湧上心頭，虞太傅渾身一個激靈，瞪大的雙眸里滿是驚恐，他伸手按在了馬車板上，這才強撐著站了起來。
風吹起那人的草笠，散開落下的墨發隨風而動，虞仙翎煞白的一張臉頓時露了出來，她緩緩勾起了唇，分外陰森的笑容叫人遍體生寒。
虞太傅看清了來人的臉，只覺得渾身血液倒流，腳下一軟登時跌坐在雨地里。虞楹梔更是嚇得面如土色狼狽不堪。
眼前這人，分明就是被送去夔島的虞仙翎！
虞楹梔滿臉不可置信，痛苦的合上雙眸，那日發生的一切再度浮現在眼前……
「老夫人，我才是父親的親生女兒，憑什麼你只寵著虞仙翎那個冒牌貨，卻對我如此苛責？」
虞楹梔哭花了臉，神色猙獰的盯著定定坐著的老夫人。
她本是奉了父親的命令來問安，卻不曾想聽到了老夫人要將手頭所有契書田產都留給虞仙翎，憤怒與嫉妒攪的虞楹梔心中更加不甘，當下便推開了門兒質問道。
老夫人瞥了一眼暴怒的虞楹梔，滿不在乎的笑了笑。
「翎兒她是我看著長大的，虞府的這些生意交給她我也放心，至於你……」
老夫人聲兒突然冷了下來。
「還是先學會做人，再想我虞府的家產。」
虞楹梔不可置信的看著老夫人。
她早就知道老夫人中意虞仙翎，卻壓根兒沒想到自己在老夫人心裡，連虞仙翎的一根手指頭恐怕都比不上，長此以往，她在這府中還算的上哪門子的嫡小姐？
「老夫人，明明我才是您血脈相連的親人，虞仙翎她不過是……」
「夠了！」
虞楹梔話未說完便被打斷，老夫人起身，緩緩道。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圖謀什麼，前幾日你安排在翎兒小廚的人我已經命人打發了，若這事兒被你父親知道，你也沒什麼好果子吃。我不告訴他，已經是格外關照你了。」
虞楹梔心一慌，支支吾吾辯解。
「什麼小廚的人……我不知道……」
老夫人冷笑一聲。
「你讓人給翎兒下毒，難道還要讓我將人證物證擺在眾人面前不成，我也是在乎虞府的臉面，否則就憑你這樣的下作東西，也能在我跟前兒大呼小叫？」
見老夫人神情不似作假，虞楹梔這才慌了起來。
「從今以後你若是安分守己與翎兒相安無事，我自然不會將這事兒捅出去，但你若是不知悔改執迷不悟，這虞府也容不下你這等心思歹毒之人！」
老夫人短短几句讓虞楹梔心如死灰。
她這話分明就是在告訴自己，只要有虞仙翎在的一天，便永無她出頭之日。
可她才是虞太傅的親生女兒！虞仙翎先是霸佔了她嫡女的身份，虞府的家產眼看著也要落在虞仙翎手裡頭，她一個贗品假貨，憑什麼？
老夫人還在說著什麼，虞楹梔卻全然聽不到了，她越想越不甘，越想越憤恨，雙眼血紅盯著老夫人。
「也不怕告訴你，翎兒才是虞府未來的依仗。」
虞楹梔內心冷笑不已，再也壓抑不住怒火，她伸手一推，老夫人立時摔倒的仰躺在地上。
「那我呢？我又算什麼？」
從嗓子眼兒里擠出一句話，虞楹梔上前幾步看著動也不動的老夫人頭頂氤氳開來的大片血跡，她這才後知後覺害怕起來。
虞楹梔大驚失色，試探著老夫人鼻息，她眼淚涌了出來，奪門而出。
「不行……若是讓父親知道老夫人是我殺的……」
人命關天，只怕虞太傅有心護著她，與老夫人向來親密的虞仙翎也不會放過她。
虞仙翎……虞楹梔眼光一寒，一字一句道。
「對，是虞仙翎，殺了老夫人。」
之後發生的所有順理成章，虞楹梔匆匆返回老夫人房裡，將自己來過的一切痕迹清楚，又設法引虞仙翎過來，於是她與虞太傅再次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空無一人的房中，倒在血泊里的老夫人和滿手鮮血的虞仙翎。
「狼心狗肺的東西，老夫人對你這麼好，你怎麼忍心痛下殺手？」
虞仙翎悲痛欲絕，虞楹梔卻先發制人添油加醋，憤怒之下的虞太傅更是對虞楹梔深信不疑。
看著擺在面前的所謂證據，虞仙翎福至心靈，她諷刺的笑了笑。
「原來是你……」
虞楹梔生怕虞仙翎開口，她連忙道。
「給我把她拖下去毒瞎毒啞了扔到夔島，死了反倒是便宜了她！」
虞太傅沒有出聲兒，顯然是默許了虞楹梔的話，虞仙翎眼裡更是絕望。
沒了老夫人，虞太傅與虞楹梔將潑天的罪名安在她頭上，夔島那樣的地方，去了就是死路一條，虞楹梔分明是要趕盡殺絕。
待虞太傅帶著人離開，房中只剩下虞楹梔與虞仙翎，虞楹梔這才收了難過之色，附在被制住的虞仙翎耳邊兒，低聲笑嘻嘻道。
「人是我殺的。」
虞仙翎悲痛欲絕，一雙眸子幾乎被仇恨浸透。
「虞楹梔，我就是化成厲鬼也不會放過你！」
虞仙翎被處置的那晚也下著大雨，和眼前一樣，虞楹梔只覺得她什麼也聽不到，什麼也看不到了，卻冷不丁被虞太傅晃回了神兒。
「梔兒，方才許是看錯了。」
虞太傅剛才起身再看的時候，小巷裡空無一人，他這才慌忙將虞楹梔扶了起來。
虞楹梔一顆心劇烈的跳動著，似乎是在自言自語。
「也對，她不可能活著從夔島出來。」
父女兩戰戰兢兢互相安慰著站起來，剛要上馬車，就見馬車外血紅的異常惹眼的四個大字。
「我回來了。」
虞楹梔終於忍不住，大聲尖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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