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姜妙元春心萌動
5.59
珍郎宴鬧哄哄辦了三天,姜妙元雖然身上疲累,但好在後來兩日姜妙屏都沒再給姜妙元使什麼絆子,一切都還算順遂。且回到宮中之後,連日的風雪終於停了,雪白的大地和碧藍的天空交相輝映,中間一片紅梅盛放,美得難以描摹。
照理說天一晴朗,人心也跟著開闊起來。可白鷺卻覺得自家公主彷彿還被風雪籠罩著。往常她雖然沒什麼寵愛,只能夾著尾巴做人,但也稱的上一句樂天知命,若是偶爾能遠遠看一眼進宮伴讀的公孫公子,甚至能樂呵一天。
現在皇上的寵愛愈加濃烈,公孫公子看起來也更加殷勤,她反而愁雲慘霧了。
拿手肘捅了捅錦雀,白鷺使了個眼色:「我瞅著公主不對勁,是不是有心事啊?」
探了探風寒葯的溫度,錦雀掀簾進入內室,也擔憂到:「我且問問罷。」
懶懶得接過青瓷小碗,姜妙元用曲柄匙一小口一小口地喝著。錦雀看得著急:「祖宗,早就給您晾溫了,您可快點的,仔細葯涼了傷胃。」
「你別急,」姜妙元生無可戀的語氣,「本宮不能蹭到嘴角上去。」
是啊,她鬱悶了兩日了。每每想起來周承修那隻手輕輕摩挲過她的嘴唇,她就惱得像是丟了銀子。可是惱著惱著,心裡又莫名其妙生出來那麼一股子甜絲絲的況味,就更讓她氣急敗壞了。
照理說不該啊,這都活了兩輩子了,上輩子也不是沒和男人在一個被窩躺過,何況那男人不管是長相還是身子,甚至是那方面的功夫,都堪稱上上乘……
怎麼就輕易被人撩撥了呢?
沒出息,真是越活越倒退!
「您是怎麼了?」
錦雀話音剛落,白鷺就等不及從外間跑了進來,兩個人一左一右把她擠在榻上,四隻眼睛瞪著她,大有不說不行的架勢。
「這事兒,你們不懂。」她琢磨著怎麼搪塞過去,「你們未經人事……」
「得了吧,」白鷺挖苦她,「您還比我們倆小個兩歲呢。」
錦雀柔柔推她一下:「你說吧,不然奴才們瞅著凈擔心了。」
她默了會兒,終於把沈拓怎麼喂她,又怎麼蹭她嘴唇的事一五一十地全交代了。說到半截,回憶起來細節,又差點臉紅耳熱。
「就這麼?」白鷺簡直恨鐵不成鋼,「您就心神蕩漾了?」
「本宮沒有!」姜妙元矢口否認。
「那您愁什麼?」白鷺追問。
看著姜妙元局促,錦雀打圓場:「主子可是覺得被輕薄了?礙於周老闆現在是陛下的座上賓,沒法子治他的罪給自己討個公道,所以自己氣自己呢?」
忙不迭點頭,承認賭氣總比承認心生蕩漾有面兒。
把她的手放自己手裡,錦雀嘆口氣道:「不是多大的事兒,沒得氣壞身子就不值當了。主子您換個角度想,周老闆多齊整瀟洒的一個人,您呀,不吃虧。」
白鷺跟著點頭:「換了別的姑娘,說不定上趕著給他輕薄呢。」
姜妙元瞪大了眼睛:「合著你們都瞧著他不錯?」
看姜妙元有了些精神,錦雀招呼方登呈上早膳,一面布菜,一面說:「您心裡也清楚,咱們大魏不興士農工商那一套,像周老闆這樣的巨賈,多少貴女上趕著嫁呢。聽說趙國大長公主嫁的就是個大商人,但具體是哪家,就屬於宮闈秘辛了,咱就不清楚嘍。」
白鷺緊跟著道:「未出閣的小姐總是臉皮薄,手指碰碰嘴唇就臊的不行了。殊不知男女的關係,真是能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那種程度呢。」
「那是哪種?」
白鷺大囧:「……就是能生孩子那種呀,據說都得在床上滾來滾去,壓來壓去。」
姜妙元暗暗笑這丫頭不懂裝懂,表面上還能做的像模像樣。
「唉。」錦雀又嘆了口氣,甚是為姜妙元覺得不值,「聽說那趙國世子,是個相貌難看的。主子你且聽奴才一句話,既然還是未嫁,那倒不如給自己留點年少回憶。不然漫漫餘生,空對著個自己一點不喜歡的人,連個念想都沒有,可真是太凄涼了。再說大魏治下民風開放,自古以來小叔娶嫂、寡婦二嫁、青年私奔的事數不勝數,主子您拘謹什麼。」
姜妙元捧著碗白粥,心下詫異的緊,上輩子光顧著夾著尾巴做人,從來沒和白鷺、錦雀說過這許多閨房話。這次二人竹筒倒豆子似的剖白,姜妙元竟然發現她倆還真是……豪放呢。
白鷺撫掌:「橫豎和親的旨意還沒正式頒布,您不如多和公孫公子接觸接觸,萬一就成了呢?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陛下到時候難保不會成人之美。」
錦雀搖頭:「我瞅著公孫公子不好,還是周老闆好。」
二人嘰嘰喳喳的,倒真是沒辜負名字,果然是話多得像鳥一般。但是姜妙元不覺聒噪,心裡反而欣慰,上輩子她們主僕三人都像是沒嘴的葫蘆,現在終於能開開心心活在這宮中了。
伸伸腰,抻抻腿,丫鬟們浮了,但她必須得多做籌劃,便柔聲訓斥道:「沒得肖想這許多,改日你們當公主養面首得了。眼下最要緊還得是提防妙屏,我未經她允許就以真面目示人,還在珍郎宴上搶了她的風頭,當時她不便出手,日後勢必要與我們算總賬。」
聽到這句,兩人臉色頓時寒噤噤的。姜妙元擱下筷子:「把宮裡的人都叫進來,本宮安排些事項。」
錦雀喏一聲,出門一招手,大家便都進來了。點點人頭,攏共五個,貼身丫頭白鷺錦雀,小太監方登,洒掃的婆子和煮飯的公公,一屋子老幼病殘。
嘆了口氣,姜妙元和緩道:「以前大傢伙跟著我受了不少委屈,但前幾天本宮也說了,日後帶著大傢伙爭口氣。咱們一屋子都是不太頂用的,是以本宮又幾件事吩咐,你們且得記清。」
眾人皆成是,她便把能想到的事情事無巨細地叮囑一番。末了又特彆強調:「小登子你好賴身上是有些功夫的,這幾日機靈點,但凡有可疑之人,先行捉住。本宮有白鷺錦雀相伴左右,等閑不會出事,無論何種情形,捉賊為先。」
搓了搓手,小登子回得清脆:「瞧好吧您嘞。」
凝眸想了會兒,她說句其他別忙,先搬家,便指揮眾人把她的東西從大殿搬到了東耳室,獨留些她慣常穿的衣物和被褥。又吩咐洒掃婆子日常洒掃、熏香不間斷,餐食往後一式兩份,大殿一份,東耳室一份,這樣看起來彷彿她還住在殿內,防備有人暗害。
錦雀從偏房抱來自己用的寢具,又把火盆里的火捅旺,看著把姜妙元安置妥了,才說道:「主子您現在,當真讓奴才刮目相看。」
「這才哪到哪,」姜妙元推推她的額頭,「本宮以後要讓你當這皇城中最體面的姑姑。」
錦雀搖頭垂首:「奴才不要體面,只要主子平安、喜樂。」
姜妙元心頭和暖,萬千種情緒險些抑制不住,怕被看到她的失態,忙便將眾人散了。房內一下子變得寂靜,姜妙元深深呼吸,撫平心中的激動,得空子理了下思緒。
上一世,姜妙元仗著長公主的身份,不僅在後宮爭寵,也在前朝弄權。若非姜妙屏慫恿一母同胞的三皇子江策與大皇子姜茂爭太子之位引起魏國內亂,以慶帝的勤勉,魏朝不會如此迅速的衰敗。公孫一家也因參與奪嫡一事落得滿門抄斬的下場,但是上輩子公孫斐好命,她在大雨里磕了一夜頭,替他求來了赦免。
冷冷笑一聲,這輩子,她卻要袖手旁觀。
前塵往事,紛飛雜亂,草灰蛇線,綿延千里,起身走到書桌前,她提筆事無巨細地記錄著,生怕萬一有點錯漏,一步走錯,便又是粉身碎骨。寫完后已經是日頭正中,她又仔仔細細從頭檢查一遍,確認未有疏漏之處,才放下心來。以後幾日,整個空靈宮上下都井然有序,戒備森嚴。
元宵節越來越近,姜妙元閑的發悶,便央白鷺去御膳房討一些紅白蘿蔔,準備掏些蘿蔔燈。錦雀晃了晃油瓶,笑道:「沒油了,棉線也不多了,做了燈也沒辦法子點。宮中防火防得嚴,這兩樣東西等閑弄不到,我親自去內務府討些來吧。」
姜妙元點頭,二人便領了差事各自忙去了。她百無聊賴,拿一方帕子靜心綉著,忽然聽到方登驚心的一嗓子:
「——走水了,快來人啊!」
作者有話說:
小劇場:
公孫斐:著急,在線等,怎麼樣能讓沈拓在最快時間內看到公主誇我器大活好呢?
沈拓:……(氣到昏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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