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我與他,今生今世,絕無可能
9.94
姜妙元狐疑地轉身:「你怎麼知道是我?」
「哦,您說這個,」抬手把方才買的那隻釵子插到她的髮髻上,沈拓抱著手臂外頭打量,「不早說過嗎,小的對您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每時每刻都關注著您呢。」
姜妙元在魈頭下撇撇嘴,不置可否,彎腰鑽進馬車裡,不再理會他。馬車一路徐行,到了公孫府門前便停了下來,錦雀扶著姜妙元下車。一抬頭,發現公孫斐已經在門口迎駕了。
他著月白色長衫,提著一盞燈,孑然一身地立在門前。
怔愣了下,這場景竟然和上輩子一模一樣。
若說上一世公孫斐對她有什麼關愛,那就是有時她進宮定省,回來晚了,公孫斐會在門口接一下她。可也只是接一下而已,他從不會和她說一句話,他提著燈走在前面,姜妙元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邊,從府前到內院的漫長黑暗裡,永遠都是無盡的沉默,她自己走著,像是一隻孤魂野鬼。
她明白他之所以來接她,也不過是作秀給宮裡來的內侍看,好讓內侍回宮之後給慶帝回上一句:駙馬對公主甚是體貼。
可那盞燈,卻讓上一世她在遭受所有的冷漠和絕望時,無數次流著淚對自己說,他是在乎她的。
心中自嘲一聲,姜妙元搖搖頭,踩著車凳款款而下。天色暗,下腳不知深淺,加上今日穿的鞋不同於宮中所制的合腳,身形一斜,她差點摔下去。慌忙扶住車軾,好險才站穩。
身側忽然伸來兩隻手,一隻著白袖俊逸非凡,一隻著月白清雋倜儻。珍郎宴上夾菜的噩夢捲土重來,姜妙元十分頭痛地看著身側的兩個人。
沈拓笑語晏晏:「殿下,請。」
公孫斐恭敬嚴謹:「請,殿下。」
「……」
她甩了袖子,恨不得怒罵都給本宮滾,面上卻儀態萬千地笑笑:「不敢勞煩二位大人,本宮自己可以的。」
說著話,她提起裙角款款而下,熟料沒走兩步腳下又是一滑,更糟糕的是這回沒抓住車軾,瑩白的手指劃過橫木,眼瞅著就要來個狗啃泥。錦雀白鷺嚇得驚呼一聲「主子小心」,公孫斐還沒反應過來,沈拓已經猛跨一大步,攔腰抱住她,腳下一旋,力度卸下來,穩穩落地。
「逞什麼能,」沈拓皺眉,「方才扶我下來不就好了,摔著了怎麼辦。」
看到沈拓搭在姜妙元腰間的手,眸色一沉,公孫斐上前一步,躬身抬手:「公主且隨臣走,府中道路蜿蜒,臣為您領路。」
「不必。」姜妙元站穩,大踏步往前,「本宮自己可以。」
咬咬牙,公孫斐緊跟在身側:「因太子爺吩咐不要興師動眾,故而公主擺駕府中的消息小臣沒有通知家人,不然按著禮數,理應闔府上下六十口人跪迎端懿主子。」
姜妙元本想按慣例說句體恤話,卻聽到沈拓冷冷出聲:「不尊主子就是不尊,何必抬出太子殿下當借口。」
「你!」公孫斐趕緊拱手向姜妙元解釋,「端懿公主明鑒,這確實是太子殿下吩咐的,為了您的安全考慮,越少人知道越好。」
解釋完,他也冷笑一聲:「周大人似乎處處針對本官?本官是哪裡得罪您了?還請周大人明示。」
「唔,公孫大人多慮了。」沈拓歪頭笑一下,「本官想來不會把剛方面都不如本官的人放在眼裡,遑論針對。」
公孫斐氣得臉色發白,而姜妙元則想笑,公孫斐這樣世家出身的規規矩矩的讀書人遇到沈拓這般市井出身卻有文化的混不吝,還真是只有吃癟的份兒。
這時不遠處有一隻巨大的煙花騰空而起,不同於普通煙花的樣式,這煙花大氣蓬勃,大朵大朵的牡丹花燃燒著,佔據了半個天空,彷彿生怕有人看不到似的,姜妙元心中一喜,不顧他倆莫名的爭吵,笑盈盈對公孫斐說:「本宮知道是太子殿下安排的,你不需多加解釋。公孫老太爺身為三朝太傅,教導了三位魏皇,本來就不必迎接本宮,反而是本宮應當拜訪老太傅啊。」
看著姜妙元難得的笑容,公孫斐輕笑一聲:「還是端懿主子周到,實不相瞞,爺爺已經等著您了,臣這就帶您去見爺爺。」
老太傅早已在中堂等著,見面各自行禮后,依著禮數,姜妙元和太傅你來我往地敘起話來,從四書五經到治國論策,從閑情逸趣到兵書陣法,姜妙元對答如流,落落大方,惹得公孫老太傅笑彎了眼睛。
他以前聽說過端懿無才無貌、粗鄙不堪,可是這次見到廬山真面目,才覺得古人誠不欺我,果然是耳聽為虛,眼見為實,這位端懿公主不僅樣貌出眾,言行舉止更是堪稱整個綏安城大家閨秀的典範啊。燈下看美人,越看越可心,他忽然明白了公孫斐今天白天時那些非端懿不娶的剖白了。
笑眯眯拿起蓋碗,公孫老太傅似不經意地問道:「老臣沒記錯的話,端懿公主和小斐年齡相仿,今年可是十六了?該論婚假了!朝中上下可有入眼的才俊?」
她笑笑:「太傅有心,然妙元身為帝姬,婚事一切都聽父皇安排。」
捋捋鬍子,他和藹到:「您覺得小斐怎麼樣?」
袖下五指一下子收攏成拳,公孫斐沒想到自家爺爺問得如此直白。擔心之餘他又十分緊張,緊張中又升騰起了的期盼,仿若兩輩子三十多年白活了,他只能在心中暗笑自己竟然還像毛頭小子似的有著初戀般的悸動。
她把太極推回去,答得十分敷衍:「公孫公子很好。」
太傅笑意更深:「平日聽聞您和小斐素有來往,若是老臣去求聖上賜婚,想來殿下也會給三分薄面,殿下以為如何?」
饒是三朝太傅,這話也是僭越了,可想來謹慎周到的公孫斐站在太傅身側,不僅沒有阻止,反而任其說下去,姜妙元實在是不懂公孫斐為何如此反常。
「實不相瞞,太傅大人,」姜妙元放下手中蓋碗,「雖然旨意還沒出,但是妙元已經被定下要去趙國和親了。」
「啪」得拍在扶手上,公孫太傅氣的鬍子亂顫:「趙國欺人太甚,區區諸侯國,豈敢肖想帝姬!」
沈拓搖頭,笑而不語。
「端懿公主不必憂慮,老臣明日便去請皇上撤回旨意,大不了在宗族中另擇貴女出降。」
這樣做也並非不可,畢竟上一世就是這樣做的,公主和親並沒有延緩魏朝被趙國覆滅的步伐,宗室女和親也沒有加深趙國和魏國的隔閡。公主和親,從來都不是大國博弈中的關鍵。
只是比起來嫁到趙國,她更不願意嫁給公孫斐。
緩緩站起來,她抬起頭:「太傅愛護妙元,妙元心領了。」
「但是我與公孫斐,今生今世,絕無可能!」
她抬起頭,迎著公孫斐的眼睛:「若有來世,也最好不見。」
瞳孔猛地收縮,公孫斐上前一步逼近姜妙元,水汽瀰漫眼睛,顫抖出聲:「為何?你給我個理由!」
「小斐!」太傅厲聲呵斥,「不準對公主不敬!」
他猛地清醒過來,立時跪下:「公主贖罪。」
「無礙。」姜妙元抬腳往外走,「燈會要開始了,本宮就不叨擾了,太傅且休息吧。只是,」她轉身,嚴肅到:「請太傅記住,本宮今晚是全須全尾來的公孫府。」
「公主這是何意……」太傅急急追問,姜妙元朗聲回答:「您只需記住這一點即可。」
她凜然跨出大門,往燈火闌珊處走去。
而暗處,一隊身著夜行衣的蒙面人貼在牆角:「去回稟主子,人在觀察範圍內。問主子,還動手嗎?」
作者有話說:
小劇場1:
姜妙元下車是差點摔跤,沈拓腳下輕功一點,移過去摟住芊芊細腰,英雄救美,飄然落地。
姜妙元:(星星眼)。
公孫斐:mmp欺負我不會武功是不是?!
小劇場2:
請用一首歌形容這一集你們的心情。
姜妙元:頭髮甩甩大步的走開~
沈拓:今天是個好日子~
公孫斐:我們能不能不分手,親愛的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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