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臣，喜歡公主
24.84
綏安城城如其名，治安向來不錯，每逢輪值，刑部侍郎姚時章總會拿一碟五香五香花生就著白酒喝上那麼幾甌，今日也是如此。正悠閑喝著小酒，輪值的主事慌亂地撞進門來：「大……大人，公孫斐大人押著妙元公主來咱這了。」
一顆花生米直溜溜地滑進嗓子眼兒，姚時章差點沒噎死。
主事連忙又是遞水又是拍背，姚時章好大一會才把那顆花生米咽下去，急忙問：「怎麼了呢？」
「大人別問了，看看就知道了。端懿公主渾身是傷啊。」
姚時章忽然覺得方才要是被噎死了或許是個解脫。
他趕忙撩袍子往外跑，主事引著他一路到了關押姜妙元的審訊處。房間里靜悄悄的，他大著膽子推開門，只見姜妙元形容狼狽地坐在長條凳。聽到響動，她緩緩回過頭，一雙眼睛像是吹熄了的燈。
姚時章慌忙下跪：「公主，公主萬安。」
「去，」她抬起手，「你快去把公孫斐給本宮找回來，他要構陷本宮！」
姚時章看了看那主事，主事倒是個機靈的，說：「沒逃，公孫大人就在前邊輪值房裡呢，還下官要了筆墨紙硯。」
「好好好。」姚時章喏喏答應，「下官這就去找公孫大人。」踢了一腳那主事：「趕緊給公主叫郎中。」
說完話又慌亂地往前趕，姚時章恨自己不是蜈蚣沒多生幾條腿。行至輪值處，他還沒說什麼，公孫斐卻先開了口。
「本官絕不會構陷公主。」
沒有抬頭，他左手執筆飛快的在紙上寫著，眨眼間，卷宗上就出現了成片的、漂亮的飛白體。雙手捧著卷宗放到嘴邊吹乾墨跡，他看著姚時章，認真道：「本官用公孫斐全府人的性命擔保，本官不會做不利於端懿公主半分的事情。」
姚時章蒙了，他本來就不是靈光的人，能混上刑部侍郎只是因為他出身公孫門下：「那那那……那公主這一身的傷怎麼向陛下解釋呢？」
「所見即為真，大人只需向陛下據實已告，就是本官傷的公主。」
姚時章狐疑地看著公孫斐，覺得摸不透，只好走到桌前，拿起卷宗慌裡慌張地看，越看越覺得，公孫斐可能是瘋了。
「這……」姚時章覷著公孫斐，不知道怎麼說，「若是按著這份卷宗上寫的呈給陛下，那罪過可都落到您身上了，你確定要這麼做？」
公孫斐沒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可是沒有主審官的話，陛下恐怕不能相信。」
聲音涼如玄鐵，公孫斐漫不經心拿銀針挑了挑燭心，那燭光陡然明亮幾分：「姚大人一向是個聰明人，應當知道自己是怎麼坐到今日這個位置上的。爺爺說，若是沒什麼大的變動，您熬上幾年，便就是這刑部的當家人了。」
輕輕吐出一口氣，方才還明亮的燭光一下子被吹熄，公孫斐上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但是若有什麼變動……」
火摺子「倏忽」一下被吹亮，姚時章的臉笑呵呵的出現在他眼前：「我真是喝酒喝糊塗了，我就在這，怎麼能沒有主審官呢。真是讓公子見笑了。」
話畢，摸出刑部大印，深深印在那份偽造的卷宗上。
把蓋上大印的卷宗裝進袖中，公孫斐策馬，披著夜色往皇城方向去了。宮門已經下匙，他繞到側門處，食指微曲，以兩長一短的節奏，叩了三次門。
門裡面值夜的小太監問了句：「為何而來？」
「為萬物而來。」
門「吱呀」一聲打開，小太監垂首出來：「公孫公子此時過來是有急事？奴才替您打燈去四皇子處。」
「不必。此事緊急，不宜引人注目。」
快步繞過前宮，他沒有去姜策那裡，反而直接去了東宮太子處。
聽到太監通傳公孫斐求見時，姜茂著實吃了一驚，放下看到一半的經書：「宮門已下匙，他怎麼進來的？」
「自然是有人在宮內接應。」一邊說著話，公孫斐一邊大步邁進殿中，「下官雖然一直是四皇子的伴讀，但是接下來下官所說的話，請太子殿下一定要相信下官。」他跪下，果斷到：「衛氏一直有奪嫡之心，他們一直想要拉攏小臣，所以小臣能夠夜進宮城。」
「為何現在同本王說這個？」
從袖中拿出卷宗，公孫斐一路跪行至姜茂腳下，雙手將卷宗恭敬地高高舉起；「這是臣為保端懿公主所做偽證，請太子殿下過目。」
姜茂狐疑地翻開：「你是說，今天元兒自己私離宮城，還去了青樓？你在這卷宗中改為是你騙公主過去的？」
「是的。」公孫斐點頭，「這兩項雖不是什麼大罪，但要是姜妙屏和衛貴人到時候狗急跳牆，以這點打擊，端懿公主怕是也要吃一些苦頭。」
冷冷地笑了一下，姜茂不可思議地看著公孫斐：「你因為擔心元兒受罰，竟然揭發自己服侍多年的姜策，倒戈於本王？本王不信。」
再次叩首，公孫斐誠懇到：「臣不光是為了端懿公主受罰，臣也想藉此機會擺脫公孫府捲入奪嫡爭端的局面。」
他隱了半句話沒說，上一世，公孫一族因為參與奪嫡，除了他以外，滿門抄斬。
像是在衡量這句話的可信度，姜茂一瞬不瞬地盯著公孫斐：「這話本王也不信，本王雖是太子，但朝中上下皆知我對皇位並無汲汲之心，父皇也對此頗有不滿，是以策兒在朝中呼聲向來很高。你公孫一族若是從微末之時便扶持策兒，往後便是從龍之功，本王不信你倒戈，更不信你會揭發衛氏。」
苦澀地笑開，公孫斐拱手：「殿下如此明察秋毫，臣便不耍滑頭了。其實是因為，端懿公主抓到了衛氏謀反的鐵證。」
猛地往丹墀下走了兩步，姜茂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穩了穩神色，急問道：「你說什麼？此話當真？」
「當真。明日早朝，章余堂會帶著人證物證一起上朝。」
姜茂點了點頭：「那你倒是個嗅覺靈敏的，趕在變天之前換了隊站。」
不自然的笑了笑，公孫斐又補充道：「既然殿下信我了，那請殿下快遣人去各門值守處，按著那捲宗上紀錄的時間，幫端懿公主遮掩下吧。」
姜茂沒說話，只是把卷宗遞給了掌事太監，掌事太監默默記下時間，便無聲地走了出去。
目送掌事太監出了門，公孫斐整個人放鬆了下來，臉色瞬間變得煞白，指著圈椅問道：「斗膽請殿下賜座。」
「允。」姜茂遞過去自己還沒碰的安神茶，狀似漫不經心問，「你若是要換隊，只需向本王表忠心即可，何必又大費周章替妙元周全？」
大殿中微香裊裊，鎏金的器具在燭光下閃著晶瑩的光，一小片一小片地晃人眼。
良久，久到姜茂幾乎以為他不打算回話時，公孫斐忽然苦澀地笑了一下：「實不相瞞……」
「臣，喜歡公主。」
姜茂非常吃驚：「你不是，一直都是鐘意妙屏的？」
自嘲般的笑了聲，他說：「怎麼會，我都把姜妙屏的牙牌給妙元了。」抬起頭望著房頂，他嘆口氣：「就是不知道她能不能看見。」
作者有話說:
公孫斐滿戲的一天。
作者：沈拓，媽媽最愛的還是你，請你一定要體諒媽媽。
沈拓：呸呸呸！
公孫斐：所以我是洗白了一點嗎？
作者：你想得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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