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 算計索綽羅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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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是漸漸熱了，床帳子一放下來，裡面的人一絲風也吹不著。天邊剛透出來點蟹殼青的時候，姜妙元就被錦被悶出了一身薄汗。
汗冷了后膩在身上，像是一層濕厚的青苔覆在暗處的石塊上，憋悶難受。
她翻個身，床板跟著晃了兩下。削綠本是靠著床幃睡的，察覺到她的動靜，柔聲問了句：「主子，現下差不多快卯時了，今兒個要進宮，要不咱們現在起來拾掇拾掇？」
姜妙元從鼻子里哼一聲：「當她是誰？蠻夷小國的太后，倒也值得本宮打扮？」雖說著這樣的話，她卻仍坐了起來。
削綠攙住從床帳後邊伸出來的半截藕段似的手臂，就這話頭說：「倒不是為了太后，只是大魏到底是天朝上國，咱們好賴得顯示出來咱們的氣派不是？」
姜妙元走到銅鏡前，懶懶地拿起一隻簪子往頭上比了比：「這也不必。我且問你，今兒個沈拓來不來見我？」
削綠沉吟片刻：「屬下見世子爺的時候，將索綽羅背叛一事說了，眼下估計爺要忙著對金國的暗網重建，一時半會可能抽不來空子……」
「啪」。
簪子被扔回首飾盒裡。
「那有什麼好打扮的。」
姜妙元扭身回到床上：「有這功夫，倒不如再歇一會兒。」
削綠點頭：「那屬下給公主打扇子。」
約莫有歇了三刻鐘，外邊就傳來了腳步聲。耶律楚琪輕輕扣了扣門：「妙元，早車馬已經備好，隨我一同進宮吧。」
削綠把門開了細小的一條縫：「回稟王子，端懿主子還沒起呢。」
耶律楚琪頓一下，向前邁了一步。削綠生怕他進來似的，砰的一聲，門擦著耶律楚琪的鼻子合上了：「王子且回，屬下馬上伺候公主起床洗漱打扮。」
姜妙元被這巨大一聲關門聲嚇到，睡意全無，沒用削綠搭手，自己就下了床。
四執庫辦事靠譜，送來的衣服不僅樣樣精美，連尺寸也像是比著姜妙元的尺碼裁的，隨意一身，就十分得體合適。
削綠撫掌讚歎：「沒想到，公主穿上金國的服飾，也這般好看。」
收拾停放后，推開房門，姜妙元才發現耶律楚琪一直在院里的小亭中等著。
晨光熹微，他穿了一身絳紫色掐銀邊的官袍，整個人霸氣中還偷著一股狂狷和邪氣。
耶律楚琪見她呆立在門口，走過來要牽她。
姜妙元不著痕迹地後退半步，笑笑：「久等了，走吧。」
眸色沉了，耶律楚琪再往前探手，姜妙元拗不過，到底還是讓他牽住了。
耶律楚琪拉著她邁過月亮門：「女兒家臉皮薄，你是規矩森嚴的貴女，自然更應矜持。然而今天不同於往日，我們要去見得是太后。你我二人需得表現得恩愛些，這樣，於我有利。」
姜妙元側頭看一眼削綠，唇角委屈地下壓著。
削綠讀出來那表情的意思：我是被迫的。
削綠撇撇嘴：您自己個兒和我家爺解釋去吧。
姜妙元無奈看天，想長嘆，又有些慶幸方才沒選那件淡紫色的裙裝，不然倒真真是和耶律楚琪湊成一對了。
金國都城不大，馬車沒走多久就進了皇城。太后住在叫做慈寧宮的宮殿中，大殿一片雲霧繚繞，裡面的嬤嬤各個神色不明。
耶律楚琪領著姜妙元在大殿中等了許久，才看到太后被索綽羅扶著，從寢殿慢慢挪了過來。
她的眼波從姜妙元的臉上淡淡略過：「楚琪，這就是你說的魏國那位端懿？」
耶律楚琪撩袍跪下：「回皇祖母的話，這位就是大魏端懿公主。」
「昨兒個孫媳婦去見過了，」索綽羅笑著說，「漂亮，伶俐，真真是個公主做派。」
太后並不在意索綽羅的話：「端懿公主，你是願意嫁給我們楚琪的？」
耶律楚琪：「皇祖母，孫兒之前和您說了，這次孫兒出去，除了去了趙國，也去了魏國，魏國慶帝已經賜婚……」
「閉嘴！哀家問你了么？」
耶律楚琪收住話，低下頭。
姜妙元想了下：「本宮前些日子傷了腦袋，之前的事情是怎麼個來龍去脈已經記不清了，」她頓了下，斟酌著說，「耶律待我十分不錯，所以她說什麼，本宮是信的。」
太后淡淡看姜妙元一眼，輕輕摩挲著手上的珠串。
姜妙元這話說得太圓滑，她不記得事情，所有的一切便和她無關了。
彷彿她只是隨波逐流的一片葉子，任風浪將她推向何處。
索綽羅捏著帕子笑了聲：「這倒是有意思了，普天之下都知道魏慶帝把公主嫁給趙國沈拓了，怎麼咱們耶律王子去了一趟，慶帝就轉頭換了駙馬爺呢？」
耶律楚琪：「只說是將公主許給沈拓，並沒有說是哪位帝姬，說不定是那位過世了的長公主。」他挑眉，「側福晉是怎麼確定許的是端懿公主呢？」
索綽羅愣了下，像是被人咬了一口，接著又笑到：「害，我懂什麼，不過是猜的而已。」
耶律楚琪笑笑。
太后把方才的話又問了一遍。姜妙元再打不成太極，便輕輕點了頭：「沒什麼願意不願意，兒女婚事，從來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見她這麼說，太后看了一眼索綽羅，淡淡說：「既如此，你退下吧。」
指尖扣著鳳椅上圖樣，索綽羅跪下：「太後娘娘您聖明，咱們世子爺不是不能生養，如今妾身已經身懷六甲，您萬萬不能更換儲君啊。」
「你說什麼胡話！」太后揮手，「讓她出去。」
兩個精壯的嬤嬤便走到了索綽羅身前，夾著她的胳膊，將她半請半拽地拉出大殿。
太后指指椅子讓耶律楚琪坐下，面色慈悲和緩：「算你有造化，大魏的帝姬竟落到了你手裡。那哀家也沒什麼可說的了，完婚後，你搬到世子所去罷。」
耶律楚琪拱手：「多謝皇祖母，皇祖母恩典，孫兒沒齒難忘！」
太后擺擺手：「這樣的話，索綽羅那孩子是不能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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