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 拜佛時可不專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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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的日頭毒，曬得樹葉子捲起了邊，連蟬鳴都叫得有氣無力。
姜妙元本來沒指望憑藉一次示好就能取得太后的信任，卻沒想到午歇剛起來，罕蘭嬤嬤就來到了靜安堂。
酷暑當頭，她一路走來，後背汗濕了一片。姜妙元連忙命削綠遞上冰碗，罕蘭嬤嬤卻擰眉搖手：「承蒙主子好意，奴才不喜食涼。」
削綠見狀，便遞上去了鮮果子和清茶。姜妙元搖著團扇，和緩地問：「嬤嬤頂著這麼大的太陽過來，是有事要吩咐妙元？」
「回稟主子，奴才特來通傳，太後娘娘想邀您一起上香，然後用齋飯。」罕蘭喝一口茶，把胸口的暑氣往下澆了澆，才小聲說，「說是邀您，但是你可千萬別把自己當座上賓。奴才知道您尊貴萬分，但是如今嫁到金國，說破大天了去，也是太後娘娘的孫媳婦。」
這話不好聽，但是理卻是這個理，姜妙元知道，罕蘭這是真心待她了。
姜妙元點頭：「有勞嬤嬤提醒，妙元感激萬分。您且坐著，妙元叫小太監給你給您撐著稠傘送您回去。」
罕蘭福身，又千恩萬謝一番，才姍姍離開。
削綠瞅著她汗濕的背，嗟嘆一聲：「這過的是什麼日子，大中午的，讓宮中的一等女官干這樣通傳的小事，真不知道是損了誰的體面。」
姜妙元用護甲輕輕挑出來浮在水面上的一片茶葉：「沒準是太后確實動了拉攏我的心思，派胖的人過來不放心呢。」
削綠頓了頓：「也是。」
姜妙元瞅了瞅日頭：「來吧，太后申時拜佛，我得趕緊沐浴，然後咱們再過去。」
*
距離申時還有兩刻鐘，姜妙元便已經到了慈寧宮外。小黃門看到她來，張嘴要通傳，姜妙元卻噓了一聲。
「是本宮來早了，別聲張，免得擾了太后清凈，本宮等會兒便好。」
說完話，她站到廊廡下，靜默地望著遠處的塔尖。偶有清脆的銅鈴聲響起，倒真是一片安詳慈寧的好地方。
擦著申時的邊兒，有個高個穿曳撒的太監邁進了慈寧宮的門。
姜妙元抬眸，心下驚了驚。
這人長得，倒真是和沈拓有兩分相似。
通傳的小黃門跪下，高聲喊了句：「斡雷掌印到。」
許是察覺到姜妙元的目光，那人也注意到姜妙元。路過廊廡時，眼波如水似的從姜妙元臉上劃過。
姜妙元迅速垂眸，淺淺的雙眼皮褶子像是沒長好的橄欖。
才進去，便聽到他聲線清朗地問：「太后午歇起了？」
罕蘭恭敬地答：「醒了，就是身上乏，等著您來伺候起呢。」
斡雷「嗯」了聲，又清淡地交代：「廊下站這一位姑娘，暑氣盛，讓她進來吧。」
姜妙元這才被請進了慈寧宮的大殿里。
「妙元見過太後娘娘。」
太后坐在銅鏡前，隔著珠簾，只留個影影綽綽背影。姜妙元等了會兒，才聽到珠簾后一聲尾音長長的「起來吧」。
姜妙元起身，恭謹地垂首站著。卻沒想到珠簾后又傳來一聲：「進來伺候吧。」
她謹身走進去，看到斡雷正在給太后梳頭髮。這熟練的動作，不像是一次兩次能養成的。
這邊是太后對食的那位太監吧！
她垂眸想著，別的不說，太后的眼光，倒真是不錯。
正出神時，太后的聲音在耳側響起：「魏朝想來富庶，不想咱們，窩在這天寒地凍的一角。來，魏國的帝姬，想來你是見過世面的，來幫本宮挑一隻簪子罷。」
「是。」
她輕輕地回了一句，然後走上前，恭敬且專註地挑著簪子。
一溜十幾隻簪，材質各異，造型多變，姜妙元猶豫著，遲遲挑不出來。
挑簪子是幌子，刺探她才是真的。
正無措時，頭頂上響起了一聲咳嗽聲，姜妙元下意識地去看斡雷，只看到斡雷不著痕迹地轉了轉扳指。
那是個通體青玉的扳指。
而妝匣子里，恰好也只有一隻青玉的素簪。
姜妙元愣了下，抿嘴說道：「太後娘娘，晌午時罕蘭嬤嬤來通傳，說您申時要拜佛吃齋，妙元想著，若是您朝見百官，妙元便覺得這隻金鳳銜珠最妙，若是您參加宮宴，那這隻玉蘭泣露自然是十分合適，若是您平日在慈寧宮歇著，那這種青玉的素簪則是萬佳之選。但是現下您要去拜佛上香，妙元覺得，不插簪子，才是最適宜的。」
像是沒想到她會這麼說，太后怔愣片刻，才緩緩笑開：「不錯，真是個思慮周到的好孩子。」
接著，臉色又驀然肅了下來：「斡雷，方才你嗓子是怎麼了？」
斡雷淡淡：「昨晚王上身子不適，奴才伺候到半夜，許是晚上回去的時候沾染了霜露。」
太后從鼻子里發出一聲笑：「有病便去看，別在本宮這裡亂搞動靜。」
斡雷垂首：「多謝娘娘關心。」
太后不再理他，抬起手臂，姜妙元連忙抬起小臂，供太后扶著。
「走吧孩子，再晚，菩薩是要怪罪的。」
斡雷愣了片刻，隨後抬腳跟在後面。
姜妙元乖順地笑笑：「娘娘這是說的什麼話，菩薩知道您心誠，怎麼會責備您遲了。若是心不誠，天天卯時起來上香也沒用，要是心誠，隔三差五拜拜，菩薩也願意保佑。」
太后被哄得極為開心，沖罕蘭笑笑：「就說吧，不愧是魏國深宮養出來的妙人兒，瞧瞧這張嘴，真是比黃鸝鳥還動聽。」
罕蘭從善如流：「可不是嘛，以後有了端懿主子做您的孫媳婦，您老人家可是有福了。」
玩鬧話又說了一陣，姜妙元便扶著太後進了佛堂。進來佛堂后，太后便不要伺候了，命她遠遠她跪在另一個蒲團上。姜妙元聽太后念著佛經，自己也有樣學樣，雙手合十閉上眼睛。
心裡卻想著，和沈拓在佛堂的那次接吻。
月光，清風以及溫軟的唇瓣，想到細節處，她頓時覺得心跳臉熱。
忽然，一聲戲謔的聲音輕輕傳來。
「端懿主子，您拜佛是可不夠專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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