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 活人生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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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五里處，接人的隊伍煊煊赫赫地排著，正中是太后的鳳駕鸞車，華蓋下面一片清涼陰影。
伺候太后坐穩后，罕蘭便悄悄退下了，隨後旁邊隨扈的御醫也悄無聲息地下了車。姜妙元不動聲色地看著，默了一會兒，將手中的團扇交給削綠，找借口也下了鳳駕鸞車。
孰料一下車，罕蘭就不見了蹤影。姜妙元提著裙角，一輛輛馬車尋過去，還沒有遇到罕蘭，反而遇到了正在燒火的沈拓。
他穿一身太監服，蹲在鍋爐旁，倒算是有模有樣。看到姜妙元，他輕輕笑了下。因著人多嘴雜，不便有太多交集，姜妙元微微頷首，算是打了招呼。
一路往僻靜處走去，路過一處花草繁茂的地方，姜妙元忽然被人拽了下，斜斜地倒了下去。
頭頂是潑灑的天光，鼻尖染上了繁雜馥郁的花香，她倒在沈拓的胸膛上，來不及驚呼，便被沈拓捂住了嘴巴。
「方才為何不理我？」
姜妙元掙扎兩下，發現掙不開，慍怒道：「這麼多人，如何理你？」
沈拓笑著，把她的小腦袋按回胸前：「你可以說，小拓子，給本宮沏上一杯茶。」
姜妙元被這句「小拓子」笑到，撐著手想要站起來：「小拓子，放本宮起來。」
沈拓不依，反而更用勁的箍住姜妙元。他微閉雙眼，有些慵懶地看著日光：「別動，安安靜靜躺會兒，不比回去伺候那個老妖婆要好？穆特布還得有一程子才能到。」
「我不是回去伺候海穆青，我是在找罕蘭。」
沈拓低頭：「找她做什麼？」
姜妙元頓一下，小聲說：「之前聽說過她有對食，我瞅著，像是隨扈的那個御醫。」
沈拓微微擰眉：「那怎麼？你若是冒冒失失地過去，萬一撞見活春宮，豈不是尷尬至極，何苦跟著過去看？」
姜妙元氣他不正經，打了他一下：「你想什麼呢，這兒如此多的人馬，他們怎麼不管不顧？你以為每個人都像你似的？」
沈拓輕笑一聲，胸腔震動的感覺讓姜妙元耳廓微微發癢：「回回都是你勾著我不放，現在反而倒打一耙。」
「行了。」姜妙元用儘力氣掙出來，「本宮上趕著策反罕蘭呢，你別搗亂，老老實實煮你的茶。」
她站起身，拍拍裙子上粘的草莖，回頭著重說了句：「小拓子！」
沈拓揮揮手，從旁邊扯下一根草，叼在嘴角，笑著望她。
姜妙元繼續尋著罕蘭，一直到人馬末尾處，才隱約聽見一兩聲啜泣聲。
罕蘭坐在一處乾草垛後面，兩行清淚順著臉頰往下流，旁邊的御醫皺眉看她，試探著給她拭淚。
「好了，不要哭了，這樣的事兒，不都慣了嗎？」
「怎麼能慣？」罕蘭把手帕狠狠甩在草垛上，「好不好便打罵，我是人，不是她的畜生！」
御醫心疼，眼眶也跟著罕蘭泛紅：「當心，別釣台多眼淚，回去眼睛腫了，不知道怎麼交代。」
罕蘭伏在草垛上，反而哭得更大聲了：「我這算什麼，連哭都不行了？」
御醫趕忙上前把她扶住：「好吧，哭兩聲吧，哭出來心裡舒服。」
罕蘭聽他這麼說，更是止不住的眼淚：「我盡心伺候她，倒是給自己找罪受。」
「那是主子，咱們身為奴才，就是這個命，這輩子跑不了了。」
罕蘭咬著牙：「我的命我認了，可我孩子的命呢！」
姜妙元原本靜默地聽著，卻在這句話想起的時候，猛地抬起了頭。
那御醫像是被罕蘭嚇到，趕忙捂住罕蘭的嘴：「姑奶奶呦，對食常見，整出來身孕可是千萬個不準運的，你可別說了。」
罕蘭冷笑一聲：「果然，你們男人，個個都是沒心肝的。好好的孩子，一碗落胎葯打了，你竟然一點也不心疼。」罕蘭的聲音漸漸開始顫抖，說道最後竟然泣不成聲，「你知不知道……喝下落胎葯的前一個時辰，我還能感覺到他踢我呢……」
御醫心疼得攬著罕蘭：「我怎麼沒心肝，我若是沒心肝我和你耗著啊，旁的不說，以我御醫的身份，不求高攀名門閨女，配個官宦人家的小姐沒什麼問題吧。」
他重重地嘆了口氣，一汪清淚在眼眶打著旋兒：「你不知道，給你落胎葯后，我哭了一晚上，眼淚都快乾了。合該……合該是咱們和那孩子沒緣分，合該咱們是……孽緣！」
裡面是一對苦命鴛鴦，姜妙元這牆角聽得也心酸，一下子竟然拿不定注意要不要上前撞破他們兩個了。
正猶豫時，又聽到裡面御醫說了句：「你也別哭了，我瞅著，太后也沒幾天的日子了。等她一撒手，你我的日子不是長著呢。你放心，那落胎葯我親手配製的，藥效溫和不傷身，到時候咱們還能再要。」
罕蘭迷濛著兩隻眼睛：「沒幾天了？我以為只是身子弱呢，怎麼沒幾天了呢？怎麼會這樣呢？」
御醫頓了下，慢慢說：「不清楚啊，御醫院上上下下查了好些遍，都沒有什麼結果。但是大家都看得出來，太後身子敗了。這信兒被王上，楚琪王子和斡雷掌印壓著，誰也不敢透露半句。你瞧瞧，這算不算多行不義必自斃，太后最親近的三個人，個個都盼著她死。」
姜妙元攥了下拳頭，頷首走過去，冷聲道：「罕蘭姑姑，原來您在這裡。」
草垛後面的兩個人皆被姜妙元嚇到，罕蘭獃獃的：「端懿……端懿公主，您怎麼來了？」
姜妙元輕輕笑了下：「方才看您被太后呵斥掌嘴，妙元擔心您，本想來開開解兩句……」她抬眸，緩緩看了眼那御醫，「不過現在看來，倒是不必了。」
說完這句，姜妙元轉身要走，卻被罕蘭抓住了腕子，她盈盈地一雙眼睛，哀求地看著姜妙元。
「端懿公主，看在平日奴才誠心待您的份兒上，請您一定要給奴才保密啊。」
姜妙元回首，輕輕拍拍罕蘭的手背：「罕蘭姑姑不必擔心，妙元肯定是保密的。只是——」
她看了一眼罕蘭，又看了一眼御醫：「二位只盼著太后死，可是別忘了，金國向來有活人生殉的老例兒，太後生前這麼喜歡用罕蘭姑姑，說不準到了那邊，也想要您伺候著。」
看著罕蘭恐懼的神色，姜妙元笑了笑：「罕蘭姑姑想好了嗎？到那一天，您該怎麼辦？」
作者有話說:
聖誕節去酒吧蹦迪喝大酒了，喝太多上頭沒更新，趕在夜裡給大傢伙兒補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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