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 奪命晚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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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的聲量雖然很輕，但聽起來卻沉穩有力，姜妙元不免為之動容。她側目看向罕蘭，那並不能稱之為驚艷的臉龐上呈現出奪人心魄的美麗，就連她終日操勞所留下的細紋都顯得無比動人。
隨之而來的，是姜妙元因為利用罕蘭而按捺不住的愧疚，她默了默，輕聲道：「姐姐要不再考慮下？」
罕蘭眉眼溫順：「公主難道不是謀劃我謀劃許久了？怎麼事到關頭反而猶豫了？」
姜妙元被問得理虧：「思來想去，倒覺得對不住你。」
罕蘭嘆了口氣，幽幽道：「這世上對不住我的多了，多你一個不多。」
姜妙元垂首看著路邊參差的野草，覺得人生真是半點不由人。她思慮許久，終將是把天下黎民、百萬將士放到了前面，能夠兵不血刃地離間了科爾沁和金國的關係才是最重要的。
姜妙元點了點頭，仔細收拾好多餘的情緒：「既然姐姐如此深明大義，那麼妙元也就不勸了。但是妙元一定會竭盡全力保姐姐無虞。」
「有勞你了。」罕蘭莞爾一笑，「我自己的安危倒是沒什麼大不了，」她回過頭，脈脈地看了一眼後面的御醫，「您是貴人，想來若不是因為我，也看不到他吧。」
姜妙元啞了下：「看著是位醫術高明的大人。」
罕蘭的雙頰飛上了紅暈，聲音更加柔美：「他的醫術確實不錯，只是不懂官場上的你來我往，枉有一身的本事，卻只能淪落到坤寧宮試毒的位置。所以罕蘭想請公主多多照拂他。」
姜妙元將這句話認真記在心頭，鄭重道：「罕蘭姐姐所託，妙元定然不敢有所怠慢。且大人醫術高明，做試毒的活計實在是大材小用。」
那御醫忙搖手：「公主還是萬事以罕蘭為先，我不過御醫院一個小小醫正，還請公主以罕蘭為重。」
罕蘭輕輕牽動唇角，但是眼睛里卻盈滿苦澀：「你啊……」
姜妙元握了握罕蘭的手：「姐姐放心，二位的事情妙元一定會當成自己的事情來做。」
回到鳳駕鸞車，太后正扶著橫木往遠處看。
「這鷹隼都到了，怎麼穆特布還沒人影。」
姜妙元笑著將太后扶回椅子里：「皇祖母真是想舅爺了，這鷹隼飛得多快啊，馬兒的腳力到底還是抵不過翅膀的。」
太后抬眸，向來不甚清澈的眼睛更加渾濁：「回來了？方才你們兩個去哪了？」
罕蘭跪下，剛要回話，姜妙元卻笑著接過了話頭：「方才妙元想出恭，但是這荒地里，雖有隨扈的恭房，但到底不是宮中的樣子，叫人不好意思，妙元便拉著罕蘭姐姐一起去了。」
太后淡淡看一眼罕蘭，眼波不經意看向罕蘭微紅的眼角：「這是怎麼了？」
罕蘭垂首：「回稟娘娘，方才起風，迷了眼睛。」
太后沒什麼表情：「好生收拾收拾，別叫家裡來人覺得哀家苛待你似的。」
罕蘭：「是。」
太后與娘家分離多年，是以見到親弟弟穆特布之後，高興地無以言表。若非方才御醫曾親口所說太后確實時日無多，姜妙元甚至有些懷疑之前的膳食都沒有奇效。
在郊外寒暄兩句后，太后直接下令讓穆特布乘車進城，並套上了六匹馬。旁邊的禮官欲言又止，一臉為難和惶恐，姜妙元知道他在怕什麼，按著規矩，天子駕六，給穆特布套上六匹馬，確實是遠遠超出規格。
太后看一眼禮官，不滿道：「怎麼，哀家說的話不好使了？回頭璟兒問起，你且說是哀家的安排便好，摘不了你的烏紗帽。」
禮官喏喏稱是，但仍硬著頭皮說了句：「太後娘娘慎言，王上已經親政多年，璟兒的稱呼，下官認為不妥。」
太后不以為意，別過頭和穆特布笑了句：「悄悄，親政了竟敢教訓我了，等到宮宴上，你一定要替我說道說道。」
穆特布哈哈笑著：「姐姐放心，我這個身為舅爺的，說說外甥天經地義。」
姜妙元在一旁袖手聽著，眼波無痕。
耶律璟身為一國王上，只需在宮中等著穆特布拜見便好。但是因金國一向禮重科爾沁，他堅持到宮城門口相迎，給足了穆特布尊榮。
然而，即便如此，耶律璟在看到穆特布乘坐六駕馬車進城的時候，臉色仍然變得十分不好看。
耶律楚琪在一旁取笑：「王兄真是好大方，竟然給舅爺配了六匹馬。」
耶律璟反唇相譏：「莫非楚琪也想要？可惜了，這是王上才能享用的規格。」
耶律楚琪哼一聲，沒有搭話。
在使者將科爾沁這次帶來的禮品一一宣讀完畢，一群文武大臣又聊了半天廢話后，御膳房總管過來傳話，晚宴已經備好。
耶律璟點點頭：「傳膳。」
隨著這聲令下，一道又一道精美的菜肴被宮人們呈上來擺在了大家的面前。不知是有意還是巧合，給姜妙元送餐的，恰好是沈拓。
沈拓動作嫻熟地端菜布菜，看起來規矩極了。
但是姜妙元仍聽到一句：「好戲在後面，先好好吃飯，我給你挑的最為肥美的一隻蟹。」
姜妙元朱唇輕啟：「好。」她頓了下，復又問道：「給太后的那碗酒里，都放好東西了？」
沈拓按住袖子，規矩布菜，動作如行雲流水：「三味火蟻卵，配紫藤葉，都是熱物。」
姜妙元點頭，藥效如此重的熱物配上午間海穆青用過的解暑湯。
一涼一熱，對衝起來，青壯年都不一定受得住，更何況海穆青的身子早就敗了。
晚宴氣氛漸漸熱烈，姜妙元也吃得差不多了。她端起眼前的酒杯，款款站起來：「妙元出生自南部小器之地，以前自大，來到金國之後才算是開了眼。尤其是穆特布舅爺，草原上最勇猛的巴圖魯，真是百聞不如一見，但是若沒有皇祖母，也無法促成這次的晚宴。是以妙元提議，由王上舉杯，咱們先敬太后，再敬舅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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