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 苦肉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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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的喪事，即便是不能入皇陵的太后，除去那一座鳳冠，海穆青依舊是科爾沁的大長公主。所以哪怕是醜事被當眾掀開丟在明面上，只要宮牆外頭的老百姓不知道，喪事該有的規格還是一個不能少。
到了夜裡，雲翳依舊纏綿，盛夏的雨水沿著琉璃瓦灌在廊下，一盞昏黃的燈從遠處飄搖著走近。
原來是來靈床邊上接耶律楚琪的小太監，雨夜守靈，難免怨氣十足，取下蓑衣的時候嘴裡也多嚼了幾句：「死老妖婆，活著折騰人，死了也不消停。這麼大的雨，非得讓半個皇宮的人來守靈。」
另一個膽小的急忙去捂他的嘴：「是嫌菜市口的刀不夠快了？當心你的腦袋！老王爺這會子還在裡面守靈呢！」
「怕什麼，如今依然是我家王爺成了王上……」
話說到半截，廊廡晦暗的地磚上忽然照出兩個影子，小太監抬頭，正好看到耶律楚琪，再往旁邊看，是一身重孝的穆特布。
那小太監嚇壞了，膝頭子還沒來得及往下彎，穆特布便已經拎著小太監的脖頸把他扔進了雨水裡。
「褻瀆太后，罪該萬死！」
小太監摔了滿身泥污，望著耶律楚琪嘶喊：「王上救我！」
這是耶律楚琪自幼的伴讀，他閉了閉眼睛，縱然滿心的不願意，但是只能咬著牙說：「救你，不把你活剮了都是對不住皇祖母！誰給你的膽子在靈床前嚼舌頭！」
穆特布冷笑一聲，對耶律楚琪這番話還算是滿意：「那邊聽你的，活剮了吧。」
耶律楚琪沒說什麼，負手走進雨中。
穆特布瞪一眼旁邊的宮人，宮人反應過來，急忙跑過去給耶律楚琪撐開傘。
耶律楚琪卻一腳把跑上來的宮人踹開。
「沒了來接本王回去的人，本王便濕著回去！」
燈下，穆特布的唇角往下壓了壓，耶律楚琪，這是對他心生不滿了啊。
姜妙元差不多是戌時到的大理寺，沉重的枷鎖壓得她幾乎抬不起頭。姜妙元本以為迎接她的會是連夜審訊，一路都在思索應對之策，卻沒想到下馬車時不僅是司正親自給她和削綠解開了枷鎖，甚至還專門收拾了一間乾淨整潔的房間供她居住。
司正樂呵呵地行禮：「見過端懿公主。」
姜妙元打量著窗明几淨地房間，抬眸問道：「司正大人這是何意？」
司正倒是不遮不掩，笑道：「官場嘛，左右逢源才能立於不敗之地。您呢，現在是魏國的帝姬，將來是金國的王后，還有可能是太后，怎麼敢讓您住那濕冷臟污的牢房。」
姜妙元笑一下，冷冷道：「你就不怕穆特布找你的不痛快？」
司正似乎料到了姜妙元會這麼問，緩緩引著姜妙元往耳室走去。推開門，鋪面而來的是一片腥臭難聞的味道。
「若是穆特布老王爺前來，那就委屈公主暫住這間，等老王爺走後，咱們呢，再搬回來。」
姜妙元笑笑，抬腳邁進濕冷腥臭的牢房：「有勞大人費心了，但是——」
她毫不嫌棄地往稻草堆上一躺：「不必了。」
司正被她這番動作搞得不明所以：「公主這是何意？是房間布置得不好？不合心意？下官這就命人重新布置，公主有什麼吩咐儘管說，下官保證有求必應。」
姜妙元歪歪頭，想了下。
「能不能，把這塊地方，布置得更破更臟一些？」
司正愣住：「這，這……」
「你不是說了有求必應？！」
司正忙點頭：「好，下官這就去辦！」
沒過多久，本來空蕩蕩的牢房在姜妙元的要求下，多了一個燒烙鐵的火盆，一個行刑架，全套的刑具，染血的鞭子，甚至還有兩隻被撞進籠子的老鼠。
提著老鼠的獄卒不知所措：「公主，您要這玩意兒做什麼，怪髒的。」
姜妙元挪了挪身子，試圖找到一個舒服的姿勢靠在稻草堆上：「讓你放你就放，怎麼這麼多廢話。」
削綠在一旁勸到：「殿下，差不多可以了，若是染了鼠疫，可不是鬧著玩的。」
姜妙元沉眸想了想：「也是。」
但是如果不把自己搞得慘一點，怎麼能讓耶律楚琪對穆特布更厭煩呢？
司正聽到姜妙元不要獄卒再放老鼠，長舒一口氣。
姜妙元有些心煩意亂，揮揮手，讓司正和獄卒退下了。
她沉思片刻，走到角落裡撿起那根鞭子，略一猶豫，隨即閉上眼對著胳膊狠狠抽了過去。
削綠急忙阻攔，卻還是晚了一步，眼看著姜妙元羊脂玉般潔白無瑕的玉璧上出現一條血痕。
「公主！」削綠拉過來她的胳膊，「您這是做什麼！」
姜妙元疼得倒吸涼氣：「苦肉計，身上若是沒有傷痕，光憑一張嘴，怎麼也不能說動耶律楚琪的。」
削綠心疼地看著她，有些責備：「就算是苦肉計，也該是我挨打，殿下怎麼能對自己動手呢。」
姜妙元笑笑，即便是疼得皺起了眉頭，卻還在打趣：「誰讓你之前沒有勾引耶律楚琪呢，若是他現在愛慕的人是你，挨打的自然也該是你。」
削綠氣得瞪她一眼，輕輕地吹著傷口：「這地方又臟又潮，傷口萬一潰爛可怎麼好，只盼著千萬別落疤。」
「沒事啊，」姜妙元吸著氣，「你們不是有神醫嘛，連李渭換皮的疤痕都能去掉，更何況這樣的小小疤痕。」
削綠覺得姜妙元若不是公主，她一定要教訓姜妙元一頓，氣到：「那是抽筋剝皮一樣的疼！」
「什麼抽筋剝皮一樣的疼？」
正說著話，牢房的門忽然被人推開，一隻綉著盤龍的官靴映入眼帘，姜妙元抬眸，看到渾身濕透的耶律楚琪。
削綠急忙行禮：「見過王上。」
姜妙元愣住，反應過來后忙把胳膊往身後藏，耶律楚琪卻上前一步按住她：「躲什麼？」
姜妙元雙眼噙淚：「沒什麼，王上不必多心。」
「不讓我多心，那便給我看看。」
姜妙元咬唇，一邊搖頭，一邊看著耶律楚琪身後的大理寺司正。
耶律楚琪瞭然，揮手讓這些人退了出去：「現在能說了吧？」
姜妙元像是受了巨大的委屈，在司正退出去的瞬間撲到了耶律楚琪懷裡：「王上，他們打我，你看——」
她掀起袖子，雪白的小臂上蜿蜒著傷口，觸目驚心。
「一定是穆特布指使的，不然他們沒有這個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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