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 我本逍遙客,來去天地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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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9 我本逍遙客,來去天地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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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妙元的聲線其實和這時節的煙雨很像,綿軟纏綿,但是這樣一番話說出來,卻像是裹挾了砂石,擲地有聲。

  大殿上下一時間鴉雀無聲,只有夜風吹動燭火的撲簌聲。

  姜妙元帶著對沈拓的不平,悲憤交加地說完這一番話后,只覺得氣血翻湧,眼前的一切景色都模糊、搖晃起來。

  黃猛眼尖,站在一旁覺察出來不對,急忙上前兩步饞住姜妙元:「主子,別動怒,快坐下。」說話間又趕緊招手讓小太監送了茶水,「順順氣兒,天大的事兒也沒有身子重要。」

  姜妙元接過茶水,看著台下低頭不語的劉希:「劉大統領,您能找出來嗎?」

  劉希支吾著:「話……話雖如此,但是沈拓終究是外姓之子,身上並無姜氏血脈……,若他繼位,我皇家先祖在天之靈恐怕難安啊。」

  「血脈?」姜妙元冷笑一聲,「難道本宮不是先帝的女兒?難道本宮身上就沒有皇家先祖的血?」

  「下官惶恐,」劉希垂首,「下官從未質疑過公主的血統,您是金枝玉葉,身份尊貴無匹。」

  「那為何沈拓不能繼位?」姜茂直言,「劉大統領,實不相瞞,錦雀王妃此先因身中劇毒無法生育,本王此生也不會再納妻妾,所以皇儲之位必然空懸。本王與端懿公主感情最為深厚,若是另選皇儲,一定是端懿公主的子嗣。」

  劉希被說的有些鬆動,但是千年以來的禮法依舊束縛著他:「太子殿下此言差矣,若您無子,皇儲應當從宗族子弟中另選品質純良,資質聰穎之人,而不是外甥。」

  「瞧瞧這叫什麼話,」姜妙元端著茶冷笑,「先帝並無親生兄弟,從宗室中選子弟,血脈豈不是更遠了一層?」

  劉希一下子被問住,一時間呆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應對。

  姜妙元冷冷指出:「說白了你們就覺得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只有兒子生的孩子才是自家人,女兒生的便是外人。」

  劉希自知理虧,但仍梗著脖子回答:「幾千年的道理了,公主既然知道,那就不需下官多言了。」

  「你是不用多言!」姜妙元直視著劉希,「本宮偏不要遵循這所謂的幾千年的道理。」

  她的手牢牢抓著椅子上那純金的龍頭:「憑什麼要和親時便送女兒出去,要坐龍椅時就把女兒踢出去?沈拓和本宮平定趙亂,收了金國,這位置,必是本宮的,必是沈拓的!劉希,本宮的話就放在這裡,內有天子新喪,外有前線征戰,本宮沒功夫和你廢話。你若是乖乖出去不生事端,那你便是忠臣,你若是再糾錯,立時斬殺!」

  言畢,她廣袖一甩,掀開帘子往小殮床邊繼續守靈了。

  姜茂憂心姜妙元又動了氣,趕緊唱起白臉:「劉大統領也有女兒,愛女之心也是昭然若揭。更何況有先帝口諭,本王又不願意坐這個位置,沈拓雖然是外姓,但是對魏國可謂是一片忠心。您何苦在這裡糾纏不休呢?」

  劉希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支吾半天擠出來一句:「太子殿下果真沒有受到威脅?」

  姜茂坦蕩地張開雙臂:「本王從未受到任何威脅。」

  劉希咬牙:「殿下明鑒,下官真的是一片忠心。但是既然殿下確實無意大寶,先帝又真的留了口諭,那下官就只剩一個要求了。」

  姜妙元冷言道:「有屁快放!」

  「這不是臣一家之言,更是滿朝文武的心愿。沈拓繼位只能為攝政王,待端懿公主誕下子嗣後,皇子應當姓姜,成年後沈拓必須退位,將皇位傳給姜姓皇子。」

  姜茂沉吟著,並沒有把握答應:「這……」

  姜妙元掀開帘子,大步往高台上走,裙踞掀動一路帶風:「黃猛,磨墨!本宮現在就擬旨,沈拓攝政,皇子姓姜。」

  黃猛高聲應了句,急忙按袖磨墨。姜妙元素手執硃砂御筆,寫得行雲流水,寫下最後一筆后,沒有絲毫猶豫地拿起了案前的玉璽。

  姜茂忽然一聲「元兒稍安」,姜妙元抬眸:「皇兄何意?」

  姜茂柔聲道:「到底是大事,元兒不如修書一封,問一下沈拓的想法。」

  姜妙元柔和笑笑:「茂哥不用擔心,元兒生在魏國,由魏國百姓供養,受魏國百官跪拜,身上流得更是姜氏的血脈,沈拓怕身處魏趙兩國的夾縫中為難,一早便已經和元兒說明白了,這皇位他不坐。」

  姜茂聽到這番話,終於知道沈拓思慮之長遠,讚許地點頭:「那你便擬旨罷,稍後本王親自將旨意送出去,也好讓諸位將士安心。」

  寅時三刻,魏國皇城內外無一人安眠。宮內的人忙著慶帝的喪事,宮外懷有疑慮的官員仍不眠不休地等著劉希。

  跳躍地火把,照亮了一張張肅殺的臉龐。

  「這都什麼時辰了,怎麼還沒出來?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早說了不能一個人去!再等等吧,不行咱們就硬闖了。」

  「夜闖宮門?這是誅九族的大罪,你不要命了?!」

  人群正騷動不安時,緊閉的宮門終於從裡面緩緩打開。

  小黃門尖細的嗓子像是鋒利的刀片,給緊張的空氣劃出一道縫隙:「太子殿下駕到——」

  門外諸位官員聽到這句通傳,趕忙跪下:「恭迎太子殿下。」

  姜茂緩緩從門洞中走出,站在火把下,是慈悲安逸的一張臉:「諸位愛卿平身,難得你們忠心,等了這許多時辰,都累壞了罷。」

  官職較高的幾位往前湊了湊,睜大眼睛仔細分辨著姜茂的神色:「下官不累,見您安好便都值了。」

  姜茂笑笑,伸出右手,黃猛趕緊從懷中摸出懿旨遞過去:「本王理應徹夜為先帝守靈,但是怕諸位擔心,便出來讓大家見見本王,順便來宣端懿主子的懿旨。」

  官員們大眼瞪小眼,一時間面面相覷。黃猛在後面豎起了眉毛:「大膽,宣旨意呢,怎麼不跪?」

  幾個機靈的立刻反應過來,急忙撩袍子跪下,省下頑冥不化的,也被身邊的人半拉半拽著跪下了。

  「內有大行皇帝登暇,外有強敵沙場交鋒,此誠危急存亡之秋。先帝確有聖喻,皇兄確實推辭,然諸位愛卿仍有疑慮,本宮有感於諸位愛卿用心之忠,恐大寶旁落,被小人竊取。此心至誠,此舉之義,本宮深感於懷。沈拓雖深知義理,其騎射言詞文學樂理、無不及人之處,才同文曲,武類驃騎,日表英奇,天資粹美,然終非皇族血脈,恐不能讓諸位安心,故此告知:沈拓攝政,皇子姓姜,待皇子問世,成年繼位。」

  姜茂一口氣念完,抬眸一一審視著官員們:「諸位愛卿可還有異議?」

  「那,那您如何?」

  「哦,」姜茂笑一聲,「忘了說了。」

  他抬頭看著滿天星斗,朗聲道:「我本逍遙客,來去天地間。從今日起,魏國再沒有姜茂太子,我自封雲中鶴,待父皇入殮,便搬去城南山中住。你們要記得,效忠端懿主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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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唇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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