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髒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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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能說威脅呢？」杜晴歪頭，裝出無辜的樣子，「我這是在關心李侍衛……如果傳出什麼謠言，怕是不大好呀。」
白逸竹略微思索，便道：「只要杜姑娘能當做什麼都沒有看到，在下相信，不會有謠言這等事發生的。」
「那就要看看李侍衛的態度了……」
「你想怎樣？」
杜晴笑道：「我可沒說想把你怎樣哦，是李侍衛自己求我的。」
這女人，看似人畜無害，嘴巴真真厲害得狠。好在白逸竹心如明鏡，杜晴自作聰明的舉動落在他的眼裡，就是一個極佳的機會，何不利用一下？
「我們獨處的時間不多，杜姑娘就別繞彎子了。」
這正中杜晴的下懷，她笑盈盈地盯著白逸竹，小聲地說：「今晚一個人來灤河邊的船塢，我等你。」
「李侍衛？李侍衛？」屋外傳來葉湛的喊聲，正好將這段隱秘的會面畫上終止。
「你去哪了？我找你半天了。」葉湛見著白逸竹時，已出了一層薄汗。他方才和杜少卿聊得愉快，忽的摸到腰間，發現賬房的鑰匙落在了書房裡，沒帶在身上。
放在平日，他定不會如此慌張，可一想起葉玉桃上次想看那些賬本，不禁緊張起來，越坐越不安，才匆匆與杜少卿道別，想趕快回府。
白逸竹自是不知道這個內情的，還以為府里出了什麼事，快馬加鞭趕著回了去。
他跟著葉湛來到書房，葉湛拉開自己的抽屜，發現鑰匙好端端的擺在原來的位置，才大大地鬆了口氣。
白逸竹問：「有什麼異樣嗎？」
葉湛寬心，道：「我以為賬房的鑰匙不見了，原來是我自己嚇自己。」他伸手拿出鑰匙，死死握在手心裡，彷彿是護命之物一般。
白逸竹感覺他不同往常，順便問了一句：「最近查賬，有何端倪？」
「沒有。」葉湛不假思索，答得飛速。他害怕白逸竹繼續追問，忙說：「我現在去賬房看看。」
白逸竹雖好奇，卻沒有跟上去，只是默默站在書房前，收緊了看向葉湛的目光。
葉湛給賬房開了鎖，進去后左右仔細巡查了一圈，賬本原封沒動，一本不少。他拍了拍胸口，提到嗓子眼的石頭終於放下了。
他轉身正要出去，竟和葉玉桃撞了個正著。
葉玉桃橫在賬房門口，一雙聰明的眼眸好像要把葉湛看透似的，惹得他汗毛倒豎，心虛萬分。
「桃兒，你杵在這幹什麼？」
「湛哥哥，你果然有事瞞著我。」
葉湛立刻狡辯：「我最疼桃兒了，怎麼會有事瞞你，不要亂想。」他剛說完，葉玉桃的眼眶漸漸紅了，聲音也變得哽咽起來：「你還想騙我到什麼時候？賬本我都看過了！」
「你——」葉湛瞪大眼睛，「你都看到了什麼？！」
「賬本缺失的那些頁是怎麼回——唔！」
葉湛不等葉玉桃說完，上去捂住她的小嘴，生硬地把她拉進賬房裡面，然後關上門。
「噓！不要這麼大聲音說話，小心叫人聽了去！」
之前，葉玉桃一直摸不著頭腦。她仔細翻了好些個賬本，均有不同程度的缺頁，而且看紙張的新舊程度，就是最近才被撕下來的。
如果從汪良哲那運回來的賬本有缺失，湛哥哥肯定會一開始就提出來，絕對不會默不作聲。而此時看到葉湛誠惶誠恐的樣子，突然間，一絲頭緒從腦海里抽出來，瞬間讓她明白過來。
「這些缺頁，是湛哥哥你撕下來的？！」
葉湛看再也瞞不住，只能哀嘆一聲，點頭說：「對，是我撕的。」
葉玉桃難以置信，繼續逼問道：「你為什麼要做這種事？」
「……」葉湛抓緊了自己的額發，表情非常痛苦，他抿緊了嘴巴，保持緘默，內心似乎在進行激烈的鬥爭。
到底要不要告訴葉玉桃？
「湛哥哥，你說啊！你不說我就去告訴白大人！」
「不要！」葉湛扯住她的衣袖，一臉哀求地說：「你不能告訴任何人，否則……否則我們葉家就完了！」
他掙扎良久，終於還是和盤托出：「這些缺頁，上面記載的是織錦厂部分銀兩的去向，它們都流向了京城的一家貿易行……」
「貿易行……是哥哥經營的那家？」
葉湛雖長年在外地跑生意，但在京城自己開了家天和貿易行，做點現貨生意，倒也紅火。萬萬沒想到，江陵織錦廠的銀兩會流向那裡。
「你確定嗎？莫不是賬面有假，故意誣陷呢？」葉玉桃反應很快，指出了不合理之處。
葉湛狠狠地搖了頭：「我發現的當天，就派親信快馬回京把貿易行的賬本帶了過來。」他說著，從一堆賬本之後翻出了京城來的賬本，「我一一對過，每一筆從織錦廠出來的錢，都以貿易行的商品低價高賣的方式入了賬。我因經常在外，對貿易行的賬面並未筆筆核對，才沒在第一時間發現……」
「賬本沒有假，也就是說……」葉玉桃說不下去，她已經知道此事的嚴重性。
他們葉家，私吞了國家的錢財！
「這肯定是有人故意害我們葉家！」葉玉桃氣憤不已，頓時想起來那張令人生厭的臉來。
高子顏！難道這件事是他事先算計好的？連帶安排湛哥哥來江陵織錦廠當掌事人，讓他親自查賬，查到貿易行的貪污之名，陷葉家於不義，甚至攤上了抄家掉腦袋的罪名？
如果真是這樣，高子顏這個人就太可怕了。
葉玉桃捏緊了手心，胸腔內氣血翻湧，她扶住泄了氣的葉湛，說：「我們必須揪住幕後黑手，還我們自己一個清白！」
「沒用的……」葉湛低下頭，「白紙黑字，證據確鑿，如今貿易行之前的掌柜也告老還鄉，不知去向，這盆髒水潑在葉家身上，怎麼洗都洗不掉了。」
「怎麼會這樣……」葉玉桃鼻頭髮酸，她緊緊擁住了葉湛。
現在她才明白，為什麼湛哥哥會在那夜喝醉，甚至差點做出了輕生的舉動。
整個葉家的名譽和生死，都像一座大山一樣，壓在他的肩膀上。那時的湛哥哥，該是多麼絕望和沉重啊！
他無人能傾訴，也不知道怎樣才能挽救現在的局面，只能一口一口的烈酒下肚，哪怕是一瞬，他都期望能忘卻這個煩惱吧……
「沒事的，沒事的。」葉玉桃輕聲安慰，「我們一定能找到辦法的。」
葉湛推開她，眼神堅毅，說：「只有一個辦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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