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章 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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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之前,本官要先送杜公子一份賀禮。」
白逸竹說完,幾名捕快抬上來一副草席,置於院中。草席剛掀開,一股難聞的惡臭直衝腦際,賓客們紛紛退避三舍,捂住口鼻。
草席上赫然橫陳著一具腐屍,雖然樣貌輪廓早就看不清了,但脖頸間帶著的鐵牌立刻吸引了李殊的注意。
「這是朝廷欽犯的身份牌。」李殊道,他用手抬起鐵牌,抹去上面的浮土,死者的身份昭然若揭。
杜少卿不禁慌張起來,嫌棄道:「白大人竟然當這噁心的東西是賀禮,未免太折損人了!」
「你不奇怪他是誰嗎?」白逸竹指向腐屍,「你當初親手殺了他,扔進了亂葬崗,只因為你們在去往西南邊陲的路上發生了爭執,他傷了你這個高官子嗣的臉。」
「胡說!」杜少卿吼道,額頭上滲出了豆大的汗珠。
朝廷欽犯、西南邊陲、高官子嗣,這一系列的位元組擺在一起,立刻和高家聯繫起來,大家統統望向高峰。
高峰冷笑道,「我兒正在西南服兵役,定期來信通報近況,白大人想說站在這裡的江陵富商是他,呵,簡直一派胡言!」
「本公子理解白大人因杜葉二家的婚約一事,對我產生了些許誤會,但不必為了報復,如此污衊我吧?」
兩個人一唱一和,頓時將場上局面拉回了他們那邊。
的確,白逸竹被杜家二公子搶了媳婦的八卦也是傳得沸沸揚揚的,最近他的落寞大家都是看在眼裡。
論起斷案,沒人敢質疑大理寺卿,論起斷情,可不能抱著這位鐵面無私的白大人不會動了私心。
人群中冒出議論聲陣陣。杜少卿內心暗喜,他的人皮面具已死死貼合在自己臉上,周身有幾個高手暗自保護,只要沒人近身實行蠻力,他便不會露餡,一定要把這場戲做下去!
「高子顏,你還要裝到什麼時候?」
忽然,葉玉桃從前廳走了出來,她手裡握著一把尖銳的匕首。
「我現在就讓你露出真面目!」
她高舉匕首,對著杜少卿的臉上刺去。
與此同時,幾名穿著下人衣衫的人腳尖點地,一齊沖向葉玉桃。她的匕首還沒碰到杜少卿分毫,就被那幾個人制服。
「放開我!」葉玉桃惱羞成怒,對著他大吼。
杜少卿速速退到一旁,憤恨道:「瘋女子,還想滅我的口!」
這相當於憑空潑了一盆污水給葉玉桃。
葉玉桃卻哈哈哈大笑起來:「高子顏,你才是傻子。」
隨著幾道勁風破空而來,箭矢直擊杜少卿的面門。護衛們被葉玉桃牽制,完全顧不上他的安危。
杜少卿的瞳孔驟縮,鋒利的箭矢就在眼前,躲避根本來不及。
豈料,它們並沒有要了他的命,而是精準地貼著他的麵皮飛過。一箭,兩箭,三箭,皆是如此。
三發過後,杜少卿的面頰裂開,一片片人皮面具從皮膚上剝落下來,露出裡面可怖的真容。
「我大西域兒女的箭法怎樣?過不過癮?」
只聽屋檐之上傳來女人的笑聲,正是西夜公主。她手持大弓,弓弦崩得緊緊的,仍有一隻箭矢對準了杜少卿:「要不要再嘗一次破皮的滋味?」
杜少卿的眼神陰沉地可怕,他抬起手,三兩動作撕下了人皮面具。此刻,他真正地恢復了本身。
眾人皆驚,人群里爆發出一浪高過一浪的驚嘆聲。
「你——你個不孝子!」高峰用手捂住胸口,劇烈地喘著氣。
看來,直到現在,他也被這個惡棍兒子蒙在鼓裡,兩眼一翻竟昏了過去。
高子顏看了一眼被抬下去的高峰,呵呵笑了,全然沒有關心的樣子。
他丟掉面具,轉而對白逸竹,道:「你們就算髮現了我的真容又怎樣?那個朝廷欽犯是我殺的又怎樣?就能改變葉家私吞國財的事實?」
「沒有錯。」接話的是李殊,「一樁歸一樁,高子顏的罪行該由他承擔,可這些賬目,要如何解釋?」
他也看向白逸竹:「白大人想要辯個真假的事,只是高子顏的真實身份嗎?」
「當然,除了這個,他還有什麼能耐?」高子顏乾脆走下前廳的台階,緩緩走近到白逸竹的身前。
「難不成,白大人還要辯個賬目的真假?哈哈哈哈!」
「正有此意。」
白逸竹讓開一條路,他身後的一名捕快走上前,摘下頭上的帽子。
「高公子,還記得我么?」
「不可能!」高子顏全身顫抖,哆嗦地指著面前的張鴻光,「你、你是人是鬼?你不是已經被我、被我……」
「被你殺了嗎?!」張鴻光怒火中燒,一把揪住高子顏的喜服,「老天有眼,讓我活了下來,而你殺我全家!這筆仇我一定要報!」
他狠狠推開高子顏,一躍到了酒桌之上:「我是天和貿易行的前任掌柜,今日我就要當著各位官家老爺的面,揭露高子顏才是那個篡改賬目,私吞國財的惡人!」
剎那間,高子顏殺意畢現。
從他的衣袖間,滑出一柄小刀,手腕翻轉就向著張鴻光的咽喉飛去。
張鴻光啊張鴻光,你早該踏進地府了,何必還掙扎著爬回來?我這就送你上路!
叮噹——
說時遲那時快,有什麼東西飛過來與小刀撞了個正著。
不好!白逸竹瞬間看清了那個東西,就是杜晴的勾爪!
「高子顏,拿命來!」
一聲咆哮,杜晴施展輕功,蜻蜓點水,轉瞬近了高子顏的身。
杜晴快速拉回勾爪,就在幾步之遙,鋒利的爪尖刺進了高子顏的左胸。
「噗……」高子顏口吐鮮血,吞吐道,「你這個女人,竟……竟敢對我……」
杜晴拽緊勾爪,只要她一個動作,收攏的勾爪就會掏出高子顏的心。
「這是你自找的!天下芸芸眾生,你偏偏選擇假扮杜少卿,不可饒恕!」
「杜晴,住手!」白逸竹的手,已經摸向了腰間的長劍,「他不值得你髒了手。」
杜晴眼角含淚,哽咽道:「我的夢碎了,必須要他陪葬!」
勾爪的鐵鏈絞緊,嘩啦啦作響,那是死亡的聲音。
白逸竹張開的嘴又閉上了,他望見天際邊飄過的一片雲,遮住了西落的太陽。在那一刻,被染上了血色的黃昏。
……
春回大地,綠柳成蔭,又是一年三月好春光。
葉家那場充滿血腥氣味的婚禮慢慢淡出了人們的話題。
這數月間,朝廷上下餘波不斷,有人落魄下馬,有人陞官進爵,自是匡扶了正義,懲戒了惡人。
葉明傑和夫人雖受到了不小的驚嚇,好在葉家沉冤得雪,三法司最終還了他們一身清白。葉湛被認命為京城織錦廠的掌事人,前途無量。
人人都誇讚葉家轉得了好運氣,葉家的兒女個個都是能人。
葉明傑還覺得缺了點什麼,總把想沖沖喜這種話掛在嘴邊。葉依秋很懂父親大人的心思,私底下安排一通,改日邢誠就上門提親來了。
這等婚事,是鼎鼎得好。
葉明傑不禁感慨:「我們秋兒嫁了個好人家,我們湛兒呢,說不定還能聯姻,嵐兒嘛……」
他想起那個在各國遊歷的小兒子,嘆氣道:「罷了,隨他去。至於我們桃兒……要是也能有個好歸宿就好了。」
葉依秋打趣:「父親,您多慮了,桃兒她定會一生幸福美滿的。」
「哎,希望如此。」葉明傑還真怕白逸竹因為高子顏的關係,嫌棄自家女兒了。
「對了,桃兒去哪了?為父特意買了她愛吃的糕點。」
往日里一旦聞到香味,葉玉桃早早就跑過來了。
「她啊,」葉依秋偷笑,「大概躲在哪裡卿卿我我呢!」
京城城外,過了一個冬天的花圃迎來了欣欣向榮。
白逸竹與葉玉桃坐在那顆大樹上,邊飲佳釀邊嘗點心,樂哉樂哉。
白逸竹問:「白日里太陽曬,還是應該晚上來才好。」
「就是啊,晚上還可以乘著月色做點其他事呢。」葉玉桃晃著兩條小腿兒,臉不紅心不跳地說著讓白逸竹害臊的事。
他剛送進嘴裡的酒差點一口氣全噴出來。
「咳咳!」白逸竹清了清嗓子,倒是很正經地說,「玉桃你看選個日子,我也上門……呃,上門提親?」
邢誠都抱得美人歸了,他這個當兄弟的自然不能拖後腿。
哪知葉玉桃搖頭,道:「不用。」
「不用?」白逸竹瞪大眼睛,很是失望,「你是不想嫁給我?」
「也不是。」葉玉桃說得模稜兩可,把白逸竹急得團團轉。
「你是何意,不說清楚我不懂啊。」
葉玉桃將手裡的糕點一股腦兒全塞進嘴裡,又舔了舔手指,轉手抽出幾本嶄新的畫本。
「等白大人學會了,我才能允你上門提親。」
「什麼?這這這……」
白逸竹尷尬地接過畫本,不用翻開看都知道裡面畫得是些什麼內容。
葉玉桃眨巴眨巴漂亮的雙眸,嬌嗔說:「畢竟我也要為一生的幸福著想嘛。」
「好吧。」白逸竹同意了,卻把畫本推回給葉玉桃。
「本官不需要這些書本知識,俗話說實踐得真知,不如……」他湊近葉玉桃的唇邊,「現在開始?」
「白大人你好……唔,好壞……」
春風十里儘是柔情,痴痴深情終是守望。
哪能一語道盡這份纏綿悱惻的感情呢,只願一生一世,只愛一人,只為一人,永不分離。
作者有話說:
白桃夫婦的故事只能到這裡結束啦~
真的十分感謝能夠看到這裡的家人們!感謝你們數月來的支持!
夜夜自知有很多不足,但是你們能如此支持,真的真的,很感謝,給你們比心!
那麼,如果有緣,我們還會在新文里再見的!愛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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