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把我家表弟整不會了
7.46
方如意以為他是被她說中了，其實是他不會了，不知該如何跟她解釋，只能在心裡默默嘆氣。
母妃死的早，所以他是在皇宮裡瘋長了一年多，才被皇后收養。他見識過人情冷暖，所以開智較早，明白自己的情感。可偏偏愛上的是一個被保護得極好，以至於心思單純，情感簡單的女子。
那便是一道很複雜的題了。
謝重庭轉眸過去，眼見著方如意擰著眉頭，滿懷期待又格外緊張地看他，那模樣像極了跟主人較真的貓。
倘若，不按她期待的說，她今晚大概是要睡不著覺了吧？
罷了。
他蒼涼地笑笑，抬手摸摸那毛茸茸的腦袋。
「阿姐說得對，許是我搞錯了。方才，唐突阿姐了。」
方如意吐了口氣，緊蹙的眉頭緩緩鬆開，笑容似撥開雲層的陽光。
但不知為何，心裡卻是悶悶的，空落落的。
不過這種感覺來得快去得也快，便也沒做多想，轉頭看向謝重庭，似突然想起什麼來，「經你這麼一說，倒也提醒我了。表弟也年方十七，該考慮終身大事了。回頭我讓皇后姑母給你尋門好親事。」
謝重庭泄氣地垂下頭，不知該笑還是哭，微哽了哽，方啞著聲道「多謝阿姐。」
「客氣了。」方如意心坎顫顫，隱隱浮起一種說不出的失重感。
她頓了頓，望著前方目無焦距的地方，失神片刻，方回過神來，勾起陽光燦爛的笑。
「皇後娘娘駕到——」
「說曹操，姑母就到！」方如意眼睛一亮，黑黝黝的瞳孔里猝然升起一團火焰，暖暖的，照進他心裡。
他喉頭輕滾。
她已起身去了外面，只留下一句話，遠遠的飄來，「皇后姑母來了，我叫她為你請太醫來，再賞你些名貴藥材，讓你好得快些。」
謝重庭目光追隨著那歡呼雀躍的人影，直至人影被門擋住。
他才收回視線，又斂了斂神，換了副規矩低調的模樣，起身迎接鳳駕。
「姑母，九表弟染了風寒。不若你讓周公公去請太醫來？」
方如意蹲身行禮，滿含期待地看著地面，卻不知就是在這一剎那。
皇后正好與后出來的謝重庭來了個眼神交鋒。
皇后眼神寡淡，疏離，不怒自威。
謝重庭眼神明亮，透徹，坦坦蕩蕩。
皇后不信邪的又看一眼，仍是一無所獲，直覺這小子近來城府越發深了，竟是連她都看不出端倪來。
由此也就越發不放心方如意跟他走太近的事。
皇后斂了斂神，轉眸朝方如意慈愛一笑，打發了周公公去請太醫，便拉著方如意回宮。
「散了學也不趕緊回家。國公府，你祖母，你的叔嬸久不見你回去，當是丟了，急得就差報官了。」
「我，我聽聞表弟病了，便想來瞧瞧。畢竟，他大概是因我才過了病氣。」畢竟前頭九表弟還來看望過她，後頭他就病了，可不就是被傳染的嘛。
她滿懷愧疚地往回看。
這一看，遠遠地對上了一道炙熱又狷狂的視線，卻是披了一層規矩有禮的皮。
她微微一怔，謝重庭笑著朝她揮手，她像是被抓包的小偷，心虛的轉回頭。
宮牆樹影之下，一張小臉熱騰騰的，耳旁轟鳴陣陣，俱是蓋過了皇后的話。
皇后詫異地垂過眸來。
方如意飛快扯出話題，「十表弟……」
一干人影越走越遠，直至沒入拐角，消失在某人的視線里。
謝重庭方回過神來，想起剛才小丫頭那心虛的模樣，忍不住低低的笑，笑過，方回過神來，側向另一側。
青黎不知從何處走來，朝謝重庭抱拳一揖。
「都查出來了？」謝重庭問。
「是。是朝中另一黨的大臣，為了噁心國公府，才拿縣主編排出那些個流言蜚語。
屬下已根據裡頭那些人提供的線索，挖出了具體人員名單。另外屬下還發覺皇后那邊，以及安國公府方四老爺也在著手調查。」
謝重庭望向遠方目無焦距的地方，雙眸一緊，微微頷首，「好。把查到的線索悄無聲息的透給他們。」
「是。」
「另外，裡頭那些已經沒用了的，砍了手，割了舌頭，扔得越遠越好。」謝重庭朝假山的位置看了眼，轉身進屋。
青黎楞了一下，殿下何曾這般慈悲了？往常這些廢物都是直接殺了的，難道……是因為桐璋縣主跟殿下說了什麼？
……
「想來，你祖母那邊已經將花宴的事都告訴你了吧？」
飛鸞宮裡，皇后拉著方如意在羅漢床坐下。
方如意點頭，掩了掩她想告訴姑母不想嫁人的話，規規矩矩聽她往下說。
皇后眉目一斂，一手支著小几，一手壓著袖子，微側身，心事重重道，「你也老大不小了，原本我和你祖母都想護著你，讓你無憂無慮的長大。可現在一想，不合時宜了，畢竟未來的路是要你自己走，若一味的護著你，養就了單純的性子，最是遭人利用和欺騙。
我想著，是該同你說些不一樣的話了。
你可知，為何宋貴妃要爭搶花宴？」
「因為……」方如意雙手緊捧茶盞，倒吸口氣。這事她隱約猜過，卻未曾與人提起，只因妄議宮闈秘事，乃大不敬。
何況，就算不是宮事，即便在家裡，長輩商討大事，小輩也理應避開，這是從小到大她接受的教育思想。
可如今姑母這一問明顯是許她妄議，簡直有悖她的教養。
她有點恐慌。
「這兒就咱兩，你但說無妨。」
「是。」她戰戰兢兢地抿了口茶，又壓了壓驚，方大著膽子細說道，「因為宋貴妃也想利用花宴得到某些好處，比如說我背後的榮耀。
縱使無法藉機與我聯姻，只要破壞姑母給我的婚事，於宋貴妃而言就是一樁喜事。
於是她藉機讓皇上姑父准全宮嬪妃都來參加。
如此一來，不管是誰壞了這樁喜事，都是與她有力的。她既增大了勝算，又佔了便宜。
到時滿宮嬪妃都會記她的好。姑母為此才幹脆來場更盛大的花卉賽，搶回功勞，不叫宋貴妃空手套白狼。」
皇后聽后大加讚賞，先前浮起的擔憂總算緩和下來，她抬手喝了口茶，點點頭道，「確實如此。沒想到，我們方家的二姑娘瞧著不顯山不露水，卻也是個聰明的。
先前倒是小瞧你了。不過我同你說這些，是幫你打開眼界。從今日起，你要懂中饋，懂時局，懂宅中術，也要懂權中術。
你且靠過來些，我再同你說說朝堂時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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