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這叫她說什麼好
12.69
方如意聞言轉看過去。
日頭下，一位穿著華麗，身姿曼妙，由七八個丫鬟簇擁著的貴婦人，笑盈盈的朝她過來。
然後在幾步開外，先行了平輩禮。
方如意也趕緊還禮，同時下意識地推測起對方的身份。
絕不是朝中重臣夫人，因為那些夫人大多年過半百，且都是她見過的。
這位年輕貌美，看上去只比她大七八歲，又穿著艷麗花哨的，通常都是妾，而且絕不是有品級的官員家妾，很可能是小官之妾。
否則也不會在她面前伏低做小了。
而且應該還別有所圖，否則既不相熟，又無拜帖，何顧要裝得這麼熟絡。
不過想歸想，但多年的教養還是叫她不動聲色，舉止得體地朝那夫人微微一笑，「敢問夫人是？」
那夫人身後的丫鬟答道，「我家大人姓白。」
「白夫人。」方如意尊了一聲，但心下已經肯定，確實是妾，否則為何避重就輕的只報夫家的姓。
「縣主。」襲香自馬車前趕來，有意喊了一聲，也是聽了那家人的介紹，氣不過，才刻意抬高方如意的身份。
這都什麼世道，一個妾室也好意思來攀扯他們國公府的縣主，傳揚出去污了縣主名聲，卻叫他們白佔便宜，呸！
那白夫人果然更殷勤了，直接就握住了她的手，「原來姑娘便是忠烈之後，桐璋縣主。
令尊和令堂雙雙殉國的事，我有所耳聞，我這等小女子聽了都淚流滿面，恨為女兒身，不能忠君報國。」
方如意聽她拿已故爹娘做話頭，頓時臉上笑容就冷淡了三分，也不想同她保持那虛有其表的客套，直接抽開了手。
想到車裡表弟危在旦夕，久拖必有性命之憂，便馬上吩咐了襲香，「快派人把車趕去鎮上，叫一位可靠的師父把馬車修葺一番。」
襲香怔楞片刻，明白過來，立刻使人前去。
結果那白夫人急急攔在前頭，「巧了不是，我家車夫正是修車的行家。小翠，你將老劉喚來，給桐璋縣主使使。」
「不麻煩白夫人了。」方如意婉拒。
「有什麼麻煩不麻煩的。相聚是緣，你要修車，我正好有修車師傅，何須這麼大費周章去外面找人。小翠，快去！」
「縣主……」襲香著急地看著方如意。
方如意也很急，卻又不得不壓著急火，端穩淑女風範，不叫別人詬病，「白夫人前來，可有要事？」
那白夫人卻道，「其實也沒什麼事。我今日來本也是無所事事便去自家莊子走動走動。沒曾想，你我兩家莊子挨得近，便想來串串門。
你說，這是不是又是一種緣？」
方如意乾笑，這叫什麼緣，孽緣嗎？
只能說某些人的厚顏無恥程度已超出她的想象，但她得為著自己名聲著想，便不好同她辯白些什麼。
好在，此時一直默不作聲的王婆子開了口，「這位夫人怕是別有用心吧？否則我家縣主問你來作甚，你卻說不出個具體緣由。至於串門？哼，既是如此，何不大大方方去我國公府下拜帖，走正門進去。在莊子地頭串的哪門子門？」
「你，你，你是何人，怎敢跟我這般說話。這有你什麼事！」那白夫人被王婆子說中心思，瞬間跳腳起來。
王婆子冷冷一笑，這種段位的賤蹄子她見得多了，年輕時候，都不知道整治了多少個了。
「奴婢乃國公夫人近身大嬤嬤。奴婢說的話，便是國公夫人說的。夫人若覺得奴婢說話難聽，污了您的清譽。大可上國公府告我去！」
縣主尚未出閣，需得愛惜自己的名聲。但國公夫人就不同了，但凡個有些腦子的，也不敢得罪了國公夫人。
「襲香，扶縣主進莊子。」
襲香上來攙扶方如意。
方如意暗鬆口氣，便順勢下「台階」，將手遞給襲香，又笑盈盈地朝那白夫人頷首作別。
白夫人看著方如意轉看過來的柔柔的眼神，覺著是個好拿捏的，正想把握住最後的機會，卻不想才張了一半的嘴，還未說出一個字來，眼前的柔柔弱弱的小姑娘便轉身走了。
白夫人此時才明白過來，哪裡好拿捏了，分明是她低估了這個臭丫頭才對！
計劃出了變故，但上頭的交代還需執行，看來只能出此下策了。
方如意轉身之後，臉上笑容就消失了，她甚至因為心累而垂下了頭。原來人心當真這麼難應付，是她從前一直被保護得太好，活得太簡單了。哎！
對了，九表弟還在車上，襲香和她都進了莊子，那誰去吩咐下人送九表弟去醫館？
王嬤嬤嗎？
她看向王嬤嬤，思考要不要把這事告訴她。
然此時，忽聽得身後傳來，彭得一聲。
馬車顫顫。
方如意急轉過去，眼見那白夫人趴在她的車轅前，一隻手已經掀開了車簾。
車簾因為灌風而脹鼓鼓的，陽光在這一刻暗淡下去，空氣彷彿靜止了一般。
方如意愣了片刻回過神來，氣血直衝頭頂，疾步上去拉開了那白夫人。
她終於明白這個白夫人的目的，不是來串門而是來探虛實的！
那些殺手很聰明，見明著跟國公府硬剛討不著便宜，就來暗的。
讓一女子假意跟她熟絡，實則就是來抓她的錯處！
試想，國公府的姑娘，一旦被人發現在馬車裡私藏男人，傳揚出去，累及的是整個國公府的名聲，若有人想小事化大，甚至有可能連累家中男兒都丟了官職。
好一招以小博大，簡直叫她高估了人心的底線！
那白夫人終於瞧清了車內，卻並沒發現那個人，只有一灘淺淺的水跡證明她的消息沒有錯，然，並沒什麼卵用。
而且，國公府那樣的地位，她的機會只有一次。
一次失敗，就意味著徹底失敗。
上峰怕是饒不了她。
她心中惴惴不安，但還得先將眼前的場子圓過去。
白夫人扭頭朝自家丫鬟甩去一耳光子，「死丫頭，你居然敢絆我，活得不耐煩了！
你是不是想讓我當眾出醜，然後告訴老爺，惹了老爺不痛快休了我。讓你做夫人，嗯？」
那丫鬟捂著紅腫的臉，委屈的眼淚汪汪，卻不敢多說一個字。
那白夫人也不會心疼這種低賤的人，她直接轉過身朝方如意賠笑臉，「抱歉，我，我不是故意的。」
方如意氣得整個人都哆嗦了，若九表弟有個三長兩短，她叫她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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