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十幾年一輪迴【為miya加更】
22.39
謝重庭聞言轉看過來。
安國公也轉看過來。
安國公夫人頂著巨大的壓力，穩住心神，又怕自個說得不甚清楚叫人鑽了空子，忙找補一句，「前提是，你得用誠心打動她，莫要用強。」
「行。」謝重庭答得乾脆。
他豈不知，一旦打動不了阿姐，便要遵守約定再不能跟她有任何牽扯。安國公這招實際也是以退為進，逼他放手。
但這卻是唯一通往阿姐的途徑，哪怕希望渺茫他都願意奮力一試。
「擊掌為誓。」安國公夫人也乾脆利落地抬起手掌，但心裡卻隱隱有些不安，只因他答得太乾脆，以至於她都懷疑是不是鑽進他的圈套里。
謝重庭眸光一緊，抬手就是三擊掌，乾脆利落，不留餘地，而後便從地上起身，佛袖離去。
安國公適才重新落座，心裡憋得慌，隨意翻了本書看，卻又憤憤地拍在案上，「到底是哪些雜碎敢傷我國公府的馬車，我定要將這些人找出來！」
若不是這些雜碎，也不至於讓那臭小子鑽了空子，可惡！
安國公夫人定定地看著那遠去的人影，直至消失不見，才身子一軟，手撐著桌面，半跪在書桌前，心有餘悸。
安國公上前攙她，叫她給拒絕了。
「我，我還是先跪著吧。跪著踏實。」
「既然如此後怕，又何必要提那等條件。你就不怕他使手段？」
「倒是不擔心他使手段，只怕不會輕易放手而已。」
安國公夫人拍拍胸脯，仰頭灌了口涼茶壓壓驚。
方才那些話，委實陰暗的叫她害怕。
但同時，也叫她看到了他身上另一個人的影子。
那個人當年，就是跪倒在謝重庭離去的位置，朝著書房方向，重重磕了三個響頭，聲嘶力竭道，「兒子想娶姜氏女為妻，還望母親成全！」
她又看向自家男人剛才站的位置，當年老太太就站在這裡，也是面色凝重，穩如泰山。
而國公夫人，那時初為新婦，只敢大氣進不敢大氣出的伺候在老太太身邊，又憂心忡忡地看著門口跪了三天三夜的小叔子。
然後眼睜睜的看著老泰山崩塌了。
最終百年世家的國公府不僅破例迎娶江湖女子，又破例許她拋頭露面進出軍營，之後的破例就越來越多。
包括四叔子能自由從商，三弟妹不拘小節，二侄兒棄武從文，甚至老太太的脾氣秉性都是從那時轉變的。
現在的德高望重，目色慈愛的老太太，曾經那是何等嚴厲的惡婆婆。
而今日的九皇子，又豈知不會是當年的二老爺？
怕是，將有更大的例要破，更威嚴的泰山要崩了。
安國公夫人心裡有些隱隱期待，同時又伴隨著逐漸聚攏而來的恐懼和不安。
最終千言萬語只化作了一句話，「哎，十幾年前的往事，怕是又要輪上一回了。」
安國公詫異地抬起頭來，嘴微張，半天沒說出一個字。
安國公夫人想說些什麼，可剛一開口就聽得外頭丫鬟喊話，「夫人，縣主回來了。」
「省得了。」安國公夫人掩了掩微微濕潤的眼眶，對自家男人說道，「我去瞧瞧那孩子。」而後便提裙出去了。
……
方如意此時尚不知曉，有個人為了她已經同國公府據理力爭了一番。
也正是這番據理力爭，才打消了安國公夫人追問她的話。
她此刻還在為怎麼跟大伯娘解釋而惴惴不安，以至於想不出好理由而很想找個地方躲起來。
「縣主，大夫人過來了。」
扶她下車的襲香小聲提醒。
方如意一激動，險些沒從車上摔下，幸好叫襲香給抱住了，因為衝擊力較大，襲香也是抱著她退了幾步才勉強站定。
方如意心坎亂顫，既有種劫後餘生的慶幸，又為自己方才魯莽而不安。
「多謝。」
襲香笑著將二姑娘放開，又抬手扶了扶她那支已經歪斜的髮釵，「縣主換髮釵了？」
「嗯，嗯。」她那支不見了，不知何時丟的。不過她最不缺的就是珠寶首飾，於是就換了一支。
「怎的這麼不當心，摔了沒？」
大夫人從書房過來，遠遠就瞧見小姑娘從馬車上栽下來。
她嚇得小跑過來，好在到面前時，發現小姑娘並未磕碰著，只是頭髮有些亂了而已。
「大夫人，縣主。老太太請二位過去一趟。」老太太身邊的大丫鬟前來請人。
大夫人便拉著方如意去到老太太的清輝堂里。
此時，三夫人和四夫人早已在那，見他們來了，紛紛站起，笑眯眯的寒暄了幾句。
方如意同大夫人一一回禮后，朝上首的老太太行禮。
老太太捻著佛珠，嘴角揚笑，臉頰露出深深的皺紋，目光更是掩飾不住的讚許，「二丫頭回來了。莊子上的事，老身可都聽說了。」
方如意惴惴不安地抬起頭來，喉嚨乾澀，想說什麼突然說不出來。
卻見得老太太伏低身子，朝著下首的她，豎起大拇指，「真棒！」
方如意一愣，而後才反應過來，祖母說的應當是處理下人之事，而並非有關九表弟一事。
她暗鬆口氣，但一顆心始終不敢揣進肚裡，只因接下來是一場很長很長的閑話家常，長到她隨時都在擔心，哪一句話說著說著，就繞過來了。
事實，老太太和幾位夫人說的都是方如意莊上的好手段，對於馬車藏人一事，卻隻字不提，所有人都像是不知情一般。
大夫人笑著說，「難得二丫頭能為一件雞毛蒜皮的事細究下去，還一併根除了遺留幾十年的頑疾，看來是個管家的好手。
這要是我，也就將鬧事的打一頓發賣了便是。
畢竟莊裡庄外，各處瑣事諸多。我也沒那心力去一樁樁一件件刨根問底的弄清楚了。
不過弄清楚也是好的。至少保證未來幾十年的安寧。」
三夫人笑得就更響亮了，一聽便知是真心實意的誇讚。
「那可不！若是我，未免這些麻煩。我直接把莊子賣了換成錢裝兜里，那不比任何時候省心？」
三夫人一說，所有人都笑了。
大夫人又忍不住道，「就你這樣，再大的產業也看不見。日後兒子討新婦。人家上門來相看，一看啥也沒有，說不定扭頭就跑。哈哈哈。」
一向文靜沉默的四夫人也被這其樂融融的氛圍感染，輕聲細語地調侃一句，「換成錢也不安全吶。」
所有人轉看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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