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扶老奶奶過馬路
26.12
方如意此時才想起來，她似乎拿錯杯子了，然而為時已晚。
她只能紅著臉，默默將他手裡的空杯接回來，又放得遠一些，然後岔開話題，「你，你怎知我在這？」
「我不知，只是運氣好而已。」
謝重庭嘴線上挑，餘光瞥了眼那隻被阿姐放得遠遠的茶杯，心情極好地看著她。
「阿姐不是叫我每日謄抄一篇《二十四孝》嘛。我抄了，特意送來請阿姐過目。」
說著，骨節分明的手探進衣襟內袋，將那幾篇拿出來，抖開，推至方如意麵前，又道，「我特意去莊上尋了你。不過莊上人說你回去了，我猜你應當還沒回府。
既未回府，那便只能棲身在此。畢竟這家客棧是國公府名下的私產之一。亦是京城到青山鎮，唯一歇腳的地方。
阿姐若是中途歇腳，總不至於去別人家吧。」
「這家客棧是國公府私產的事，你都知道？」
她自己也是最近才知道的，沒想到九表弟知道的比她還多，到底誰才是方家子孫。
謝重庭薄唇輕啟，微微一笑，「阿姐可能還不知道，這家客棧原本是方二老爺送給夫人的。
而二老爺與夫人曾是我師父，我的拳腳功夫皆是他們二人親傳。所以，我就知道了。」
謝重庭當年還是盛寵一時的皇子時，父皇曾下旨讓方家武功最高的二老爺來宮中授課。
有時二老爺忙于軍務脫不開身，來的便是女扮男裝的方夫人。
所以說起來，他同阿姐其實關係親著。只是後來他淪為不受寵的皇子，便不方便表明身份。再後來，他被養在皇后名下，雖仍與方家保持聯繫，但皇后對他的態度，是客氣中帶著疏遠，疏遠中又充滿防備。
那他就更不能說了。
方如意沒想到他跟九表弟之間還有這層關係，顯然又是她不知道的。
她的前半生，基本都在閨閣里，對外面的事一無所知。再加上，嚴苛的家教，不許她打聽大人之間的事，所以她真的一無所知。
很微妙的感覺，發覺他是爹娘的徒弟后，就好似她在這個世上又多了一個親人，並且比跟各位長輩，以及哥哥姐姐還要親的那種。
但那種無限翻湧的思緒在席捲而來時，又被她極力壓制了。
畢竟一想到這些，就難免不會想到爹娘，難免就不會哭哭啼啼。她不喜在旁人面前哭泣，那樣會連累旁人為她難過。
她深吸口氣，拿起謝重庭謄抄過的幾篇，又從客棧掌柜那借來筆墨，批複一番，滿意的還給謝重庭，而後拉他去外面。
謝重庭目光在紙上反覆的看，心裡歡喜，珍而重之的疊好，放回內袋，貼於胸口。
「還愣著作甚，快點。」
「阿姐要帶我去哪？」
方如意嘴角揚笑，「扶老奶奶過馬路！做好人可是要付之行動的。」
於是，那天下午，她把國公府的護衛都留在了客棧。
自己單獨與謝重庭出去，親眼看著謝重庭將老奶奶從這邊扶到了那邊，又看著老奶奶對謝重庭千恩萬謝，又豎起大拇指。
方如意在這邊看著，眼裡淌開無限驕傲。
看呀，一代明君正在冉冉升起，而且還是她親自調教過的呢，她好厲害呀！
嘻嘻！
正巧，謝重庭也朝她看來。
她得意的嘴角一路往上翹，又興奮地朝他揮手，同樣比了大拇指。
不，一個哪夠，得兩個。
不，如果可以的話，腳趾也得算上。
好想在表弟臉上貼滿小紅花，讓世人都看看她的表弟是那樣的好。
謝重庭隔著街朝她點點頭，嘴角揚起，心裡像是灌滿了蜜糖。
此刻再看隔壁那水果攤，也不覺得礙眼了，反而善心起，看到那攤主從倒下的棚子里鑽出來時，特意扶了一把。
攤主抬起頭來，正對上年輕小哥善意溫暖的眼神，以及那張俊俏的臉，同為男兒身的攤主都為之臉紅，連連道謝后，手覆於謝重庭掌中，被他拉起，又連帶著把棚子也給他撐起來。
那攤主感激涕零，好不容易整理好情緒，才發現這位善良的小哥，怎麼這麼像剛才扔刀的男人。
但那男人當時戴著斗笠看不清面目，而這位小哥這麼俊朗，又這麼熱心腸，除了衣服穿得一樣，沒有一處是相同的。
應當不是同一人吧？
害，怎麼會呢？
不能因為衣服像就說是一個人吧。這年頭，誰還沒撞衫過。
那攤主心大的非要送謝重庭一個瓜以做答謝。
謝重庭捧著冬瓜那麼大的西瓜，心情有些微妙。
「駕——」一輛馬車當街行得飛快，車夫啪啪的甩著馬鞭，馬兒一聲長鳴，卯足了勁的跑，車軲轆更是轉出了好幾道虛影。
「前面那個應該就是桐璋縣主了吧？」
車簾被撩開一角，一道陰森的目光自車簾遮擋的陰影下露出來，辨認一眼后，又迅速放下車簾。
車夫點頭，「是她。」
車主發話，「行動。」
車夫收起馬鞭，從身上摸出一根淬了毒的銀針。
此時馬車跑得飛快，轉眼已到了正中央，然大街中央，一孩子正低頭撿他掉落的糖葫蘆，並未意識到危險靠近。
路人們都緊張了，卻不敢在這種情況下救那孩子。
方如意也急得不行，她離孩子太遠，如果可以的話，當然是孩子自己跑開來的更快。
終於，孩子意識到了危險，卻是嚇得一屁股坐到地上，哇哇大哭，「娘，娘！」
「兒啊！」街邊衝出來孩子的母親，哭著跑向自己的孩子，欲用身體擋下這份災難。
「危險！」方如意激動大喊，然後手腳快過腦子，直接朝那母子沖了過去。
同一時刻，車夫瞅準時機，射出銀針。
但銀針在掠過馬頭時，被一巨大的西瓜擋住，然後西瓜又砸中馬頭，馬兒暈得連晃幾下，腳步像吃醉酒一般，左右亂踩，最終撲通倒地，西瓜汁掉了一馬頭。
車子終是在距離方如意和那對母子，僅幾步之距的地方停下，卻因慣性使然又前滾了幾圈，之後車子劇烈顛簸了一下，車軲轆上的某個零件掉落下來，再最後一個車輪子也飛了出去，車廂傾斜砸地，引起裡頭人好大的不滿。
「誰呀，連爺爺的車都敢擋，不想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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