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是喜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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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邊上那車，煩請讓一讓，莫要耽誤我家老太太進宮面聖！」
「車流較大，誰還不是堵在路上。夫人這麼急，怎麼不飛過去！」莫染一向沉默寡言，但因著車上只有主子一人，又是未嫁姑娘。
若讓主子回懟，難免壞了名聲。
是以，他才善做主張。
豈料那貴婦人更囂張了，「哎呦，你還有理了！你可知我們是誰？我們可是安平侯府的女眷，車內坐的是安平侯爺的親娘。平陽長公主的婆婆。
你是什麼東西，還敢在我們面前叫囂。信不信等到了宮裡，我家老太太在聖上面前參你家主子一本，叫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安平侯府！
目光定定看著手腕的方如意聞言，抬起眸來，漂亮的眉睫輕輕顫抖，心中疑雲。
安平侯府不是祖母和大伯娘替她物色的婆家之一嘛。
不是說，傳言不一定真。
還說，「安平侯府人口簡單。小侯爺又是平陽長公主的獨子，身份上也就只有他能跟前來求娶的其他貴族抗衡。
若這夏小侯爺那不堪的為人是謠傳，他又真心看上你。那絕對是再美滿不過的姻緣。」
這怎麼跟大伯娘說的不一樣呢。不，豈止是不一樣，簡直是南轅北轍！
就這樣的人家，這樣的婦人，那安平侯的獨子，夏小侯爺又能好到哪去。
思及此，眼波輕輕流轉，腦海中下意識地幻想了一下她跟那位夏小侯爺成親生子的畫面，瞬間一種不忍直視的辣眼感冒出來，思緒飛快的戛然而止。
再把夏小侯爺替換成九表弟，若是她跟九表弟喜結連理的話……
眉睫輕顫，眼前瞬間鋪展開一副畫卷，芝蘭玉樹的公子，長身立於高堂之下，紅灼灼的喜服泛著光點，公子勾唇一笑，吐氣如蘭，「阿姐！」
方如意臉頰發燙，僅「阿姐」二字，就像是滾燙的烙印，燙在心坎。
更遑論其他的話語，更是密密匝匝的將她包裹。
突然之間，越來越多的畫面，各種神態的臉，各種口氣的話，各種叫阿姐的場面，在她本就不平靜的心裡捲起一股巨浪。
哄——心神震蕩，青絲緩緩落下，心田破開嫩芽，瘋狂的攀爬滋長，各種非禮勿視的念頭瘋狂的用在那個少年身上。
她羞得急喘口氣，雙手死死捂住胸口。
但胸口位置跳動得厲害，心神久久不寧。
她果然還是對九表弟生出了非分之想，並且，或許在很早之前，就已經埋下了這顆種子。
或許就在八歲那年，那一場特別的獨處。
回去后，還吃了好一頓家法，又被耳提面命的要求恪守禮儀規矩。
是以，關於這段記憶，她總是深埋在心裡，從不與人提起，甚至那天九表弟問起，她也無法正面回答。
並非是忘記了，而是不敢回憶。
想到，她竟然對自己的弟弟生出那等想法，便覺得有些齷蹉，可一想到九表弟不也表白了嘛。
當下，又淺笑出聲，擦了把涔涔薄汗，笑得慌張又心悸。
此時，外面的吵鬧聲驚動了國公府的長輩，大伯娘派了身邊大嬤嬤前來問話，跟那些人爭執了幾句，最終風波平靜下去。
幾位妹妹也上了車，馬車緩緩滾動。
方如意依著車壁側過身，假裝閉目養神，但掩在陰影下的嘴角是抑制不住的上揚。
明白自己的心意后，許多解不開的問題似乎都有了答案。
比如九表弟曾問她的，「那如果，有人要殺我，我也不能反殺回去，對吧？橫豎，阿姐不准我殺人。」
道理上是如此，可情感上。若有人要殺表弟，她怕是會奮不顧身與之拚命。
人是有情感的，她在用情感和理智折磨自己，答案自然是無解，可要唯心而去，那大抵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
她心坎顫顫，偷偷地吐了口氣，嘴角隱有顫抖。恍然間又更深刻的體會到那層夢境意思，夢裡那個提刀闖宮的自己是真的。
所以，九表弟不是好人，她大抵也算不得好人，他們都不是好人。
阿娘的性子到底還是被她承襲了去，只是一直被禮教束縛，沒有顯現出來罷了。
馬車緩緩駛過大街，駛向宮中。
安國公府的馬車之後，那輛與之爭吵的馬車也緊跟而去，車內才鑽出來另一顆腦袋，來人是安平侯的侄兒，夏遜。
「連安國公府你都敢開罪！娘，您不想活可別帶累我呀！」
「哎呀你知道什麼呀！安國公府有個寶貝桐璋縣主，那宮裡還有個寶貝善和公主。
這善和公主是宋貴妃所出。宋貴妃與皇後向來不對付。
那自然，善和公主與桐璋縣主也不對付。
兒啊，你若是想尚公主，至少要從現在就擺明立場了。否則等進了宮再表現那可就晚了。那會表現的王孫貴族這麼多，哪還輪得到你吶。」
「這，這，我怎麼有點慌呢。大哥以身體不適推拒了皇後下的請帖，祖母又不讓我們出門。我們這般偷偷摸摸來已是冒了好大風險，您還這麼高調。這萬一，萬一……」
「富貴險中求你懂不懂！當年，安國公府那女人，要不是肚裡踹了塊肉，那絕對嫁不進去。之後夫妻兩雙雙殉國，死後名聲蓋過了生前所做的齷蹉事。
誰還敢說她紅顏禍水了？
你就應該學學這些手段。你把善和公主牢牢拽在手裡，再等皇上一賜婚。那醜事也變成了美事，誰敢議論皇家姻緣，那簡直就是不想活了！
算了，同你說了也是白說，總之，等事成之後，你就知道娘有多正確了。」
……
此時，方如意已下了馬車。
抬眼望去，皇宮深深的大門近在眼前，她離九表弟也似乎更進一步。
心下隱隱悸動，又掩了掩。
宴會即將開始，夜色漸深。
幾位夫人先去皇后那，而他們幾個姑娘家則先領了宮人發放的花箋，去給宮裡篩選出來的奇花異草投票。
雖說花宴的真正用意並非賞花，卻是打了賞花之名，自然就少不得要擺放幾排珍貴的花朵。
除了宮裡的花，誰家有珍貴品亦可放過去，叫別人投票。
方如意手上拿了盆莊上養的花，但此刻卻無心此事，因著——
她回頭看了一眼，已經含笑走遠的嬸娘們，天色漸晚，他們的人影都已隱沒在黑夜下，只餘一截袍尾，輕盈的翻飛在光影里，后又一併消失於黑夜下。
她回過頭來，眉心緊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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