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封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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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再次為之一愣，腦子還未反應，動作先行一步。只因陸懷遠提及大盛國祚，皆不敢怠慢，是以紛紛起身至殿中央，朝夜空虔誠參拜。
皇后也從鳳椅上起身，金絲綉線的繁雜冗長的鳳袍輕輕擦過小几，又赫然拉直，又在跪倒間微起褶皺，映襯著上方的燈火。
方如意跪在人群里心坎亂顫，雖不知陸懷遠所說之意，但能引經據典，又有據可查，便不明覺厲。
簡單講，雖然不知他在說啥，但覺得好有道理的樣子。
眉睫微垂，餘光看向燭火下拖出的自己的影子，在一眾人影之中，無甚不同，又好似大有不同，只覺她的人影在一點點變大變長，就彷彿她本身在變得高大偉岸一般。
又瞧著軟軟嫩嫩的小掌，那瑩白透亮的皮膚上方，似有一層光圈在微微搖晃，不，何止是手掌，目光移上去，她頓覺周身上下光芒閃閃。
瞬間周遭血液沸騰，想保佑大盛子民的心，燒成一團火焰，差點連她都信了陸懷遠的鬼話。
直到一陣風吹來，吹散腦子裡那股騰騰熱氣，方冷靜下來，仔細一想，好像哪裡不對。
再看那道影子，還是那個小小的自己，並無變化，再一想前一刻她差點就成了禍國殃民的妖孽，還極有可能被扔出去血祭，想想這后怕，再看看現在……
這一腳天，一腳地的，感覺像是經歷了兩世。
頭微垂，身子掩於前人之下，斗袖擦了把虛汗。
此時，陸懷遠頭從地上抬起，身子跪得直直，目光卻是左右亂轉，還透著得逞的奸笑。
卻又裝得仙風道骨。
「咳！欽天監只算運道，不問鬼神。若說我欽天監監正，在此妖言惑眾，大可奏請聖上，將我等斬首示眾便是。」
陸懷遠身後，那些個有意要將妖祟邪說摁實的張鵬黨，此刻屁都放不出一個。
人家都說有書可查了，他們還能說啥。
也就陸懷遠說得謙虛，說她是花神命格，要不謙虛點，說她是花神轉世，那也無可奈何……
不對，花神轉世，必定乃萬里挑一，這謊撒下去，那得多少個謊言才能圓回來。
但花神命格就大不相同了。
命格相似的凡人不知凡幾，這個謊算是真假參半，最不容易被人揭破。
皇后適時出聲，示意眾人落座開席。
然陸懷遠還有私心，道，「凡花神命格之女子，皆我大盛福星，理應善待和庇佑。
然縣主卻為例外，」聽我給你編，「縣主年紀輕輕便已榮耀過盛，盛極必衰，水滿則溢。是以，」他刻意頓了頓，垂眸故作玄虛一番。
眾人聞聲望去。
方如意也抬起頭來，好奇他要口吐什麼芬芳。
正巧此時，一陣風吹來，吹得前面之人寬袖翻飛，懷中拂塵輕輕搖晃，果真就添了幾分仙氣。
某仙人薄唇一昂，嘴角勾笑，說出了來的路上，早就尋思好的話，「縣主得勤於助人，樂善好施方能功德相當，配享榮耀。
此外，她的姻緣註定與眾不同。畢竟縣主是仙格，註定要歷經磨難，所以若對方命不夠硬，怕是……哎。」
皇后眉睫顫顫，這話何意？這怎麼說得好像她家如意要剋死別人似的，這，這誰還敢娶她。
然而，她也不好說什麼。畢竟，命格之事，玄之又玄，要說不信，可就是有些半仙能掐算精準，可要說信，又難以接受這樣的事實。
國公府原本就於如意婚事上多有虧欠。
只因當初想多留她幾年，便拖到了十八歲，等適婚年紀，又相看人家，來回挑選拖了一年，這下好嘛，徹底被批了個不能嫁人的命格。
方如意卻是鬆了口氣，甚至還有點竊喜，不嫁就好，不嫁就好。
這樣，她就不用相看人家，亦不用擔心將來不能為九表弟細細謀划。
如今，她婚事難關已破，往後會有大把空閑，拯救表弟，還不是隨時之事。
微風吹來，額前劉海輕輕搖晃，綳成一條直線的嘴角微微一咧，勾起一抹淺淺的，卻發自內心的笑，又長長吁了口氣。
陸懷遠站在眾人之前，知道沒人發現，便笑得肆無忌憚。
哥，我幫你把媳婦留住了。
能不能追到手，就看你了。
不過，得加錢，五萬兩銀子一段姻緣，不過分吧。
然而下一刻，腦海之中一線閃電劈過，一把明晃晃的匕首的影子來回翻轉。
想想脖子上那到刺痛的傷，可是不敢跟謝重庭要錢。
要不，找方縣主要？
這倒是個不錯的主意。
然此時，又有人要發話了。
陸懷遠哪給他們機會，當即來了一句，「吉時已到，願上蒼佑我大盛國運昌盛，國泰民安，一叩首。」
眾人跟著訥訥叩首。
「二叩首。」
又跟著叩首。
「三叩首。」
叩完，抬起頭來，想說什麼來著？怎麼好像不記得了。
皇后開口，叫眾人入席。
方如意暗舒口氣，抬袖給多災多難的自己擦了把汗。
感覺到一道視線投來，抬眸望去，張嫣然隔著幾張席面幸災樂禍地看她，甚至還有眼神挑釁。
但方如意此刻心情好，看什麼都是美好的，就連對張嫣然也是微微一笑，如花兒綻放。
張嫣然白了一眼，當即扭頭不看，心想國公府又怎樣，縣主又怎樣，還不就是個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再多的榮耀還能帶進土裡嗎，可笑！
國公府的公子們氣得拳頭緊握，看向陸懷遠的眼神恨不能盯出個窟窿來！
哪裡來的神棍，居然敢叫他妹妹（阿姐）嫁不出去，找打！
然而拳頭還沒衝出去，就被各自的親娘給摁住了。
「又不是說死了不能嫁，只不過要挑個命硬的。」
「這世上誰敢說自己命硬，誰會願意冒這個風險。這沒說死跟說死也無差！」
三夫人探出頭來道，「重聘之下必有勇夫。不對，是重彩（彩禮）。」
國公府的公子們對此深表懷疑。
而此時禮樂已起，眾臣閑聊瞎扯，各種聲音蓋過了他們的小聲討論，是以也並未人注意到，他們都說了什麼。
只有神棍陸懷遠接受了一波，來自國公府男兒郎們的眼神洗禮，未免再呆下去會化為灰燼，尋了由頭先撤了。
此時皇帝才姍姍來遲。
眾人才入座，又立時起身，面朝殿外垂手躬身。
方如意一顆心猛地躥起，只因陛下駕到，那九表弟也會到。
想到他們曾說過的話，做過的事，樁樁件件都隨著「九表弟」三個字被翻卷出來，頓時臉紅心跳，埋在心裡未曾言明的話，迫不及待想告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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