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誰真誰假【為EvC加更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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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她吸了口氣，擦了把鼻間垂掛下來的鼻涕，餘光里眸了眼身旁這對可惡的母女兩，首次，心裡如此痛恨一個人，痛恨到不惜一切代價，也要他們去死。
儘管，這種想法是不對的，可實在是忍不住。
她顫著手，扯開衣領子露出抓痕滿滿的脖子給眾人看。
那其實是她自己的抓痕，因痛心九表弟為她自毀名聲，而難受到無法呼吸，便硬是抓出這條條道道。如今倒是洗清嫌疑的最好證據，張嫣然血口噴人，她就不會了？無非就是賭運氣，拼膽量。
她就不信，她的運氣會比張嫣然差。
皇帝讓女醫官過去驗傷，女醫官證實是抓傷，而且是新傷。
這下，又引起滿朝軒然大波，再加之夏遜與張嫣然苟且那可是有目共睹，因此要說夏遜想對方如意行不軌，無人懷疑。
而此時仁和帝派人去尋孟修遠，卻發現人已死在了太液池裡，身上短了一截的衣料子，確實是被利器砍斷，這就又跟方如意所說對上了。
現場，女醫官暫代了仵作之職，檢查死者死因，是被人打暈后再扔進河裡導致的溺亡。
而傷他之人一定會些武功，因著打暈之處並未被鈍器所傷，乃是一掌劈暈，這也就排除了是方如意下手的可能。
既然不是她下的死手，那她說的話就有可信度，再加上她話里的細節和邏輯全部都能對上，也就完全證實了她那段時間的去向，排除她暗害張嫣然的可能。
那麼換言之，張嫣然若拿不出十足證據，就一定在說謊。
而且還是當著帝后，滿朝文武大臣的面說謊，是在欺君。
此時，殿內再次嘩然，無數新臣老臣，男的女的都對著殿中央張氏母女兩指指點點。
張嫣然心坎亂顫，整個人跌坐在地，嘴微張，好半天只有大氣出沒有大氣進。
張夫人此刻臉上，原本奮不顧身的堅定全在女兒慌亂的眼神里，土崩瓦解，心中咯噔一下，瞬間明白自己被女兒坑害了。
然而，事情都到了這個地步，縱然再能說會道，此刻也想不出個迴旋的辦法來。
張夫人訥訥地看向方如意，卻是發現人家根本沒搭理她，一時間雙手緊拽裙裾，心裡七上八下。
方如意此刻垂眸不語，一聲不吭，實則心裡早已掀起更大的風浪，那股風浪裹挾的周身上下，無風起波，額前劉海微微飄蕩，眉睫輕顫。
無人能體會她的心情，那種從雲端墜入地獄，又從地獄直衝雲端的感覺，那起起落落之下，心裡壓抑的無數難言的委屈和不解全都沖了上來。
她不解，為何一個人能說謊到這種程度，不僅能臉不紅心不跳，還能以頭戕地。
她不解，為何這個世道，壞人如此猖狂，好人卻差點殞命，若不是她聰明機智，若不是九表弟暗中相助，她此刻怕是早就給張嫣然陪葬了。
她氣呀，她氣得渾身發抖，她氣得理智崩潰，她氣得豁出了性命也要將這對母女拖向地獄，她氣得頭戕地，聲嘶力竭，「姑父，如意是冤枉的！如意與這張嫣然自小就有仇恨，漸漸長大，那仇恨便從簡單的閨閣之爭變成你死我活。
她辱我爹娘，辱沒國公府，更辱沒九表弟。如意一忍再忍，如今不想再忍。如意請求姑父立刻派人去河裡打撈水壺，若我猜得沒錯，那罪證就在湖裡。
若通過罪證查清，張嫣然受辱一事，確與我無關，如意懇請姑父當眾治罪張嫣然還我一個公道！」
說完，她一頭磕下去，彭得一聲，當即血糊了一臉。
昔日那圓圓潤潤，可可愛愛，像湯圓一樣的國公府二姑娘，此刻滿臉滿身鮮血，還有不少淌在地上，暈染在紅毯里，與地面之紅交相呼應，刺激著無數道視線。
謝重庭呼吸一痛，險些想衝上去抱著她離開這裡，卻又被他死死壓制，雙眸不知不覺浮起水汽，鼻間呼吸不順，他索性側眸不聽，不看。
方如意抬起頭來，圓潤的淚眼猩紅一片，額上紅灼灼的血跡沿眉睫，鼻樑滾落下來，糊了視線，但心卻格外堅定，雙手撐著地面，十指死摳地皮。
皇帝命女醫官上去攙扶，皇后更是嚇得起身，想要親自去攙扶，又礙於滿朝文武及女眷在此，不可太過感情用事，便又坐下了。
「你這孩子，這是做什麼！」皇后哽咽道。
方如意推開女醫官的攙扶，穩著暈暈沉沉的身子，哭得天昏地暗。
十九年來，第一次，她對諸多的有關外人對她的惡意，做了回應。
「旁人都羨慕我死了爹娘，又背負著忠烈之後的榮耀活得優哉游哉，還能靠皇帝姑父賜婚，嫁得高門。
但旁人不知，我爹娘用死換來的榮耀，我怎敢去提，又怎敢去花！
榮耀只是你們認為，與我而言這是一種無法磨滅的傷痛，是一道永不彌合的傷疤，你們每提及一次，我便痛一次。我還不能一個個的當面分說，你們可明白我的苦！」
「所以，臣女懇請姑父即刻派人去打撈水壺，一旦證明此事與臣女無關，那麼就在這大殿上，當著滿朝文武的面。
我發誓，從今往後，在這京城地界，有她張嫣然的地方就沒我方如意！有我方如意的地方，決不允許張嫣然踏前一步！」
張嫣然嚇了一跳，此刻回過神來，想起這句話，幾個時辰前方如意就跟她說過。
「一時勝利不代表一世勝利。前路還長著，誰能笑到最後還未嘗可知。不過，我接受你的挑釁，從今日起京城內外，有你沒我，有我沒你！不信，咱們可以試試！」
沒曾想，這麼快就讓她實現了，那可真是恭喜她了。
張嫣然回過神來，笑得滿目蒼涼。此刻，在發現真相掩蓋不住時，她才流下了悔恨的淚水。
她做錯了，從一開始就不該妄想嫁給厲王，圖謀未來的皇后之位。
如果，她無欲無求，不去招惹厲王，何至於落到這步田地。
她真的錯了，然而卻回不了頭了。
餘光里，殿內幾位大公公拖著拂塵疾走出去，身後殿外傳來禁衛軍整齊劃一的步伐，聽聲音是往外走，她便知道，這是去打撈水壺去了。
張嫣然跌坐在地，此刻哭都哭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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