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別怕，阿姐護你【為EvC加更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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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樣，你沒事吧？」后衝上來的方如意也鬆了口氣，她兩條腿自然沒有馬車跑得快，還以為這把，大概要親眼見證非常血腥的一幕，幸好馬車早早就停下了，她才有機會將男孩抱走。
不過臨走時，還是狠狠剮了青黎一眼。
青黎低頭輕刮鼻子，直覺他這是替自家主子承受了一波，但他不敢說。
此時，他身後車簾被撩開，謝重庭搖著摺扇自車上下來。
方如意正想同他好好論論，但一扭頭卻是看到這樣一幕。
少年著玄色錦緞華服，內飾紅色滾邊，領口敞開，露出大片肌膚。
頭戴一頂金冠，金冠兩側墜著及腰的流蘇，額頭點著紅灼灼的花鈿。
行至她跟前時，少年眼尾一揚，邪邪一笑，額頭花鈿似旋開的曼陀羅花，垂下的流蘇在她視線里輕輕搖晃，少年深邃的眼眸里流淌著她看不懂的無所畏懼，
她怔了好一會，才敢將先前那個彬彬有禮，清流高潔的月下公子，與眼前人放在一處。
都是一張臉，一個白衣寬袖，君子端方，開口時總溫溫潤潤地道一句，「阿姐」如何如何。一個袒胸露乳，放蕩不羈，未語卻帶著迫人的邪氣。
明明是一個人，卻差別如此之大。
她知道，是為了她，某些人才不惜拋卻自尊，拋卻禮儀，拋卻一切，墮入「深淵」。
但其實大可不必如此。
可既然都這樣了，她是不是該為此負責？
心下一痛，如同無數根針戳著她的心臟。
「縣主這是作何打扮？」
謝重庭的話打散了她的思緒，她抬起眸來，對焦上那道似有若無的視線，「你，你還說我，你這又是……作何打扮？給我換了！」
「與你有關嗎？」
「你，你這是什麼態度？你先前可不是這樣的。」
「先前是阿姐發話，我自然要聽。現在不是了，憑什麼要聽？」
「你……」方如意怔住了，好半天沒反應過來。
謝重庭側轉過眸來，對上她怔楞的視線，勾唇一笑，卻笑容里似隔一層透明的薄膜，將她隔絕出他的世界，「阿姐都與我斷了，還管我作甚。而且，阿姐從來只護著別人，我叫你阿姐，與我卻從未有過好處。」
「不是的。我也會護你。正是因為護你，所以才不希望你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你可是一朝王爺……」
謝重庭定定地看她，她話音一頓，也這麼怔怔地反看著他。
他錯開眸，掩下內心深處湧起的一點點鬆動，但想起花宴上，那頭戕地的一幕，便又氣不打一處來！阿姐就喜歡誆他！
她若真的管他，當時就不會不管不顧。
她若真的管他，就應該想想哪天她不在了，他要如何過活。
她沒想過，亦說明，心中無他，亦如她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在騙他。
想至此，手中摺扇捏得緊緊，臉色也陰沉下來。
此時，街頭已經炸鍋。
無數百姓對謝重庭指指點點，一來他這穿衣打扮實在有傷風化，二來，他的馬車驚擾了百姓還差點踩死了孩子。
大家議論紛紛，借著國公府的勢，逼謝重庭當眾致歉。
謝重庭卻是心下一橫，「我為何要道歉！人死了嗎？既然沒死，那就證明我沒有傷人，所以為何要道歉！」
百姓聽不下去，紛紛指責這妖人目中無人，顛倒是非，狂妄自大。甚至指責到最後，都在罵他妖孽，怪胎，罵他是骯髒之地爬出來賤種。
更甚至，有些人還說要替大盛了結了這不男不女的東西。
方如意站在謝重庭跟前，親耳聽著那些謾罵之詞撲向她的九表弟。
她心裡湧起酸酸脹脹的感覺，就彷彿捧在心尖尖上的寶貝，被人踐踏了。而這些人本就沒資格踐踏，卻是當著她的面，肆無忌憚。
她氣急敗壞，更氣從今往後，九表弟將會面對更大的風浪，更肆無忌憚的謾罵，而她卻無能無力，便有些氣自己太無能。
她氣得雙拳緊握，氣得眼淚直流，氣得當街與那些人大吵起來，「他根本就不是你們說的那樣！你們不了解，憑什麼在這裡指手畫腳！」
「他穿什麼，戴什麼，與你們有關嗎？是用你家錢了，還是吃你家米了！」
眾人被罵得一愣，無數雙眼睛眨巴眨巴轉看過來。
謝重庭也震驚地轉看過去，方如意背對著他，偷偷抹淚。
「阿姐，我……」他望著那道傷心的背影，如鯁在喉。
「別怕，阿姐護你！」
她哽咽著道。
「嗯。」謝重庭垂下眼瞼，掩去那層薄膜，掩下那層裝出來的無所畏懼。
他其實，也是怕的。
更痛恨這身男不男女不女，人不人鬼不鬼的裝扮，但阿姐不嫌棄他，他便不怕了。
他凝望她的背影。
而此時，人群里有人扔出了雞蛋。
啪——
雞蛋磕在金冠上，頂端的絨毛隨風輕輕飛揚，蛋液順著頭頂滑落下來，又流入髮絲里，留下是黏黏一片。
雞蛋殼更是直接掛在金冠上。
方如意聽到了不對勁，連忙轉過身來，結果就驚呆了！
她震驚的看著謝重庭，既替他委屈，又怕他一怒之下來個屠鎮就麻煩了。
然而謝重庭對上她的眼神，卻是一臉平靜。
她鬆了口氣的同時，越發心痛。
這才只是開始，一旦註定了走這條路，往後將會有越來越多流言蜚語，甚至將來即便有機會登基，亦可能成為忠臣良將口誅筆伐，甚至叛軍叛亂的借口。
她本意是想讓他做明君，可這樣的口碑，還如何做明君。
此時，人群里有了一人膽大妄為之後，就有許許多多這樣之人，他們紛紛將手中的東西丟了過來。
無數菜葉，雞蛋甚至還有些剛拿到手的藥包，都被砸了出來。
方如意眼見解釋不通后，當即拉著謝重庭就走。
「別讓這妖孽跑了！」
人群開始朝他們圍來。
有人不滿的指責方如意，「身為國公府的人，你卻幫著這個妖怪。你這是在給國公府抹黑！」
「就是！」
方如意哪還管這些，拉著他就是一頓猛衝，原本逐漸圍攏過來的人群，被她猝不及防的衝撞，撞開了一條裂縫，然後便緊緊拉著謝重庭從裂縫裡鑽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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