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我不許你這麼說你自己【為李幸娟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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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如意腦子一抽，於電光火石間，做出一個大膽決定。
「你怎麼算賬的！教你這麼多遍都記不住，腦子裝的是……」
後面那個字，被她及時收住，因為想想不對。
果然，某人轉看過來，那眼神彷彿在說，「我不許你這麼說你自己」。
方如意慶幸自己反應夠快。
而此時，方四老爺已經進來了，「咋了這是，發這麼大脾氣。臉都氣紅了。」
謝重庭側身立於書桌側，低眉順目，又偷偷憋笑。
方四老爺目光在他身上掃了一眼，全然落到一腳踩凳，雙手叉腰，模樣頗有些彪悍的大侄女身上，然後驚掉下巴。
這還是國公府溫柔端莊的二姑娘嘛，這，這，這不就是一個潑婦嘛，是他進門的方式不對？還是大侄女本來就有這麼一面？
方四老爺回頭看了一眼門檻，忽然覺得應該是後者。
畢竟，二嫂當年可是一柄長劍把二哥治得服服帖帖，既是他們的女兒，那骨子裡應該也是一樣的。
方四老爺想到當年被二嫂支配的恐懼，冷不丁打了個寒噤，然後看向方如意的眼神不自覺帶上幾分尊敬。
「這個，小如意啊。夥計不懂，可以慢慢教嘛。咱先從椅子上下來好嘛，危險。」
方如意笑抽過去，因為有種瞞天過海成功后的慶幸和刺激，然後那股害羞勁也在刺激中，緩緩消弭，「哦，害，我新招了位夥計，叫小九。看著聰明，實則腦子不太靈光。算賬算了一上午，還出錯。我實在是氣得不行了。」
說著，她故意捶胸頓足的表現出自己的確氣到爆炸的樣子，餘光里賊兮兮的眸了某人一眼。
某人垂手躬身，面色恭敬，卻是掩於陰影下的嘴角微微勾起，透著些許無奈和寵溺。
阿姐最好記住今天這話！回頭再讓她好好瞧瞧腦子不靈光的人，乾的靈光事。
方如意莫名感覺一冷，匆匆收起視線，轉看向方四老爺，「四叔，你今日來可是跟我說與常老爺合作的事？」
「嗯，正是這事。如意，快，快跟我走！」
「出了何事？」
方四老爺回過頭來，將摺扇往後脖子一戳，咬牙切齒道，「那個姓常的老滑頭，他，他，他居然要入股，要當大掌柜才肯與『濟世堂』合作。
不過是請他傳傳『濟世堂』的美名。他竟想反客為主，登堂入室。那我能忍？
既然他不仁，那就別怪我不義。如意，你同四叔去一趟京兆府衙門，狀告常四曾當街縱馬行兇。只要衙門拉他進去審問。我就有法子趁他不在挖空他的人脈。叫他在京城下九流混不下去！」
「四叔，四叔，公平競爭不好嘛。你這有點……過分了。」
方如意伸手攔住她四叔。
這要是四叔自己的生意，她才不管。
但打著「濟世堂」的名聲，她就得管，畢竟她才是東家，這行為又不符合她的行事作風，她接受不了。
方四老爺卻覺得方如意此言差矣，「兵不厭詐，無奸不商你懂不懂！自古商場如戰場，你不吃他，他就會吃你！
別說那沒用的，快跟我去衙門告狀。」
「四叔，就沒有溫和點的法子了嗎？您要不再想想。」
方如意賴在門裡不肯走，面上保持著尷尬的微笑，其實表情已經崩潰到扭曲了。
方四老爺見她不肯走，恨不得上手拉她。
方如意只能往後退。
方四老爺見此，要光火，方如意各種勸說。
此時，書桌前乖乖垂首待命的謝重庭忽然抬起眸來，周身帶起一陣風，吹得桌上那幾張謄抄卷飄飄蕩蕩，落於地面。
他轉過頭來，對著門口說道，「下九流魚龍混雜，盤根錯節。若是沒做好接手的準備，就先打垮一個首富，得不償失，還可能為別人做嫁衣。」
方如意和方四老爺微微一怔。
方如意大腦已飛速運轉，尋思著四叔要是問起，該如何解釋九表弟在這的事實。
而四老爺聽到有人反駁，便想看看這個人究竟是誰。
他轉身繞開方如意走進去。
方如意嚇得急追上去，卻不想，一抬頭看見的竟然是一張潑滿墨水的大花臉。
她震驚。
謝重庭與她對了一眼，攏於袖中的手微微曲緊又鬆開，袖子被他擦出斑斑點點。
「你是？新來的賬房小九？」
謝重庭頷首。
「你剛才那話是何意？」
謝重庭垂眸稟道，「下九流卧虎藏龍，盤根錯節。四老爺怎敢肯定走了一個常老爺，不會再有第二個常老爺？
依我看，在尚未有萬全之策前，最好先按兵不動。」
方四老爺撫著鬍鬚，垂眸深思片刻，覺著有些道理，便又問，「那這位小哥心下可有對策？」
謝重庭答，「小的目不識丁，腦子愚笨，想不出個對策來。之所以知道這些，也僅僅是因為小的出生市井，耳濡目染，只能提醒四老爺一句，若要問個對策，那還得四老爺自個琢磨。」
方四老爺聞言一笑，抬手拍拍他的肩膀，頗為讚賞道，「難怪二姑娘要栽培你。你小子果然有幾分聰慧。就是這滿臉的墨水，可是剛才，二姑娘潑你了？」
謝重庭看向方如意。
方如意表情有點複雜。
謝重庭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胡說八道，「是小的愚鈍，算不清這本賬，惹惱了二姑娘。是小的錯。」
方四老爺，「如意，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栽培手下要恩威並施，你這一味苛責人家，很容易失去人心的。」
方如意嘴角微抽，再次鄙視了某「小人」一把，規規矩矩聽訓，「四叔教訓的是。如意日後會控制好脾氣的。」
方四老爺撫著鬍子點點頭，末了餘光逡巡一圈，落在桌上，「這些紙是？」
方如意急得一把搶過來，壓在賬本之下，「哦，我，我在教他識字。想著，看能不能培養出個賬房來。」
「但是這字跡……」
「我寫的，讓他照著我的字跡描臨。」
方如意暗暗慶幸九表弟寫的是楷體，而不是他私下記札記用的那龍飛鳳舞的狂草，否則就真的很難圓了。
她氣鼓鼓的瞪了他一眼。
某人低著頭，嘴角掩在陰影下偷偷的笑，窗外陽光照進來，照得鋒利的下顎仿似鍍了一層金光，脖子里凸起的喉結像一座好看的山峰，時不時誘著她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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