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 獨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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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0 獨處

  沈清楓從未與陸焱單獨相處過。

  不知道是為了探探陸焱的虛實,還是純粹想跟這個喜歡著自己,自己卻到死都不知道的傢伙接觸一下,沈清楓將陸焱請入了沈府。

  他說不清楚自己現在對陸焱是什麼態度,在前世,陸焱之於他,是攔在他情路上的敵人,他與他形同陌路,接觸甚少,而且他甚至一度回想不起來陸焱究竟長的什麼模樣。

  如果要問陸焱可能是在什麼時候對他暗藏情愫,沈清楓掏空思緒,想到的也不過是自己年少時,剛剛認識夏初離的那會兒,那會兒陸焱年紀也不大,並沒有回北國繼承諸侯之位,而是留在離歌與眾世族弟子們一同聽學。要說兩人有機會接觸,也只能是那會兒了。但奈何時間間隔太過久遠,很多細節的回憶,沈清楓已經記得非常模糊了。

  兩人一前一後走過沈府的青石小道,緩緩進入了前廳,管家鍾伯見定北侯竟然被沈清楓領了進來,當即備上好茶,還派了個小廝趕緊去汴宮門口蹲點自家即將下朝回家的老爺通報這件事。

  上好的綠茶奉上,鍾伯和幾個侍女都被沈清楓揮退了出去,偌大的前廳霎時間變得空空蕩蕩,只剩下沈清楓和他身邊僵直坐著的陸焱。

  整個過程中,陸焱都抿著唇,一言不發,他似乎很是緊張,渾身都綳著,眼神想一直停留在沈清楓身上,但又怕被沈清楓發現,只好偷偷打量他。但敏感如沈清楓,陸焱的這些小動作。他全都看在了眼裡。

  沈清楓面上風月不驚,他從桌側端來一把椅子,又去門口接過鍾伯遞來的金瘡葯和乾淨的布條,返回陸焱的面前坐了下來。

  他淡淡看了陸焱一眼,張嘴道:「手,伸出來。」

  陸焱整個人似乎怔了一下,他看了看沈清楓,似乎是覺得如此這般風雅的人兒不應當見那些污穢血跡一般,他沒有動,低頭別過視線道:「這是小傷,不勞煩……沈公子掛心。我自己處理一下就行了。」

  「你傷在右手,就算把金瘡葯給你,你一隻手包紮的了嗎?」沈清楓語氣不溫不火。陸焱聽罷剛要說什麼,只聽沈清楓皺了皺眉,又重複了一遍:「伸出來。」

  「……」沈清楓連著說了兩遍,陸焱也沒了底氣拒絕,只好慢慢伸出了手。

  手上被他自己的廣袖繞了好幾下,沈清楓將他的手放在自己的雙腿上,一層層揭著,直到他將最後一層廣袖剝了去,入目便是陸焱滿血跡的手掌,只見他右掌正中央,有著四個清晰的月牙形傷口,明顯就是被自己的指甲划傷的。

  沈清楓見狀,「嘖」了一聲,隨即他不知道是著了什麼邪,一把抓起那裝著金瘡葯的瓷瓶,用嘴拔開瓶塞,然後將淡黃色的藥粉一股腦都倒了上去。

  一下子那麼多藥粉滲入傷口,而那傷口又傷在十指連心的手掌上,饒是陸焱這種身經百戰受傷無數的傢伙都忍不住疼的渾身猛地一抖,但他在下一刻就死死咬住了嘴唇,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疼?」沈清楓抬頭看向他,明知故問道。

  「不疼。」陸焱回答的乾脆,語氣也很是平淡。

  「……」沈清楓看著面前低著頭的陸焱,細細打量著。

  不枉璃夏未出閣少女們「夢中情人」叫了這麼多年,陸焱這張臉湊近了看還真是帥的沒話說,他眉挑如劍,鼻挺若峰,深邃的眼睛配上長長的睫毛,這長相在整個璃夏也未必有人能出其二。

  現在想想,前一世直到他死,都沒有聽說定北侯娶過妻納過妾,而陸焱卻在得知他死訊后直接起兵造反,率兵從北國一路殺到了離歌,攻破了汴宮的門,第一件事就是去棲楓殿找自己的屍體。

  難道這人,是因為自己才沒有娶妻納妾的嗎?

  一想到這裡,沈清楓內心微微一動。他恍然了一下,伸手有些疑惑地觸碰了一下自己的心口。

  好奇怪,他一直以為這麼多年過去,他的心早已被那夏初離傷的支離破碎,它能維持跳動續命就很不容易了,沒想到現在竟然還能讓自己感到有一絲絲的心悸。

  前一世,他為了夏初離的大業,什麼骯髒的事都做過。雖然他並不是一個嗜血嗜殺戮的人,但他每每都會聽從夏初離的旨意,帶著人抄了那些阻攔夏初離的世族的家。每一次行動,他都會站在一旁,看著手下之人將一個個慘叫著逃跑的人變成一具具屍體,滾燙的鮮血一路蜿蜒流到自己的腳邊,他低下頭,強迫自己適應,卻總在夜深人靜的時候被夢魘折磨的輾轉反側,趴在痰盂上乾嘔。

  他是沈初離這個暴君的忠犬,他被天下人唾罵,甚至最後連沈石湫和沈鈺都不願意見他。

  前世,如微公子的名字早已成為了邪惡的代名詞,他沈清楓,是奸臣、是走狗,是除了夏初離之外誰都不齒的惡棍,而他最後竟被夏初離賜死,死的大快人心。

  他被天下之人唾棄、被自己深愛的人拋棄,但就算這樣,陸焱還是沖入了汴宮,抱著他的屍首與他同葬火海。

  沈清楓自嘲地笑了笑,喉頭兀地湧上一股苦澀,他不知道現在的自己應該表現出什麼表情,或許他應該哭,但眼淚早就流幹了,就算要流,也不知道會流出些什麼其他的東西。

  「你怎麼了?」陸焱見沈清楓突然開始看著自己的傷口發獃,還以為是自己的傷嚇到了他,忙要準備抽回手來,手掌卻被沈清楓攥得緊緊地,竟然一下子沒能抽出來。

  而他掌間傳來了屬於沈清楓的溫度,燙的陸焱霎時間竟有些無所適從。

  「別動。」沈清楓的聲音突然軟了下來,他再度低下頭,用修長的指尖將陸焱的右手攤平,然後拿來布條,用與之前截然相反的、異常輕柔的動作,將陸焱受傷的手掌細細包紮了起來。

  陸焱獃獃坐在椅子上,他看著沈清楓輕柔而小心的動作,只覺得一股子熱流從自己被捧著的手掌處傳到臉上,雙頰竟開始微微泛紅。

  待得沈清楓包紮完畢抬起頭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幅景象:傳說中馳騁疆場、戰無不勝的定北侯,竟然頂著兩個微紅的雙頰,目光獃滯,若情竇初開一般盯著自己一動不動。

  如此純情的陸焱,要是被離歌城內那些姑娘們看了去,真不知道有幾個信的。

  沈清楓被他盯得有些不自然,他尷尬地清了清嗓子,朗聲道:「包紮好了,侯爺。」

  沈清楓收回自己的手,陸焱只覺得掌間的炙熱一下子就消失了,他有些戀戀不捨地看了看自己已經被包紮好了的手掌,一時間眼中劃過的低落忘了掩飾,被沈清楓盡數瞧在眼底。

  儘管陸焱在沈清楓的面前數度真情流露,「他喜歡著自己」的這個已知事實,被一次又一次地間接或直接的證明,但沈清楓並不想給予陸焱任何的回應。

  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當初夏初離對他也很好,但最後沈清楓才發現自己信錯了人,稀里糊塗過了一生,而且,他內心的所有對感情的激情與熱烈,早在上一世與夏初離糾纏的那十多年內被耗的乾乾淨淨。

  他知道自己現在沒有辦法回應陸焱的這份感情。

  他也知道,比起陸焱,他現在最應該做的是要保住沈家。

  沈清楓緩緩站起了身子,他不去看依舊發愣的陸焱,而是走到了門前,抬頭看了看屋外的陽光,輕聲道:「日頭西斜,爹爹也快下朝回來了,侯爺若是不想見我爹爹,就請回吧。」

  他語氣又恢復到了之前平淡的模樣,不溫不火,竟是直接下了逐客令。

作者有話說:

小劇場:

陸焱:我什麼時候才能抱得美人歸?

笑笑:(嘿嘿嘿……)我給你出個主意,你也別想那麼多,直接上就完事,肏的他舒服了,肏的他怎麼都離不開你不就好了?

沈清楓:把作者給我拖出去槍斃五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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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軟香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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