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6 對抗
8.29
變故來的太過突然，整個山河殿內暗潮湧動，眾人的視線都集中在了沈清楓一人的身上，但沈清楓卻如磐石一般，他僵硬地保持著原來的動作，還帶著些大逆不道的眼神，大肆盯著那個璃夏最最尊貴的人。
「楓兒……」更遠一些地方，坐在一張長桌上的沈石湫和沈鈺對視一眼，兩人眼中都露出了複雜的神色。
而在沈清楓的身邊，陸焱看著沈清楓側過去的背影，一股子撕心裂肺的痛苦湧上喉頭，他不得不攥緊雙拳，才能將喉中的嗚咽聲壓制下去。
他掌心一疼，那個被沈清楓細細包紮起來的傷口，似乎又滲出了些血跡。
夏桀王陰沉著臉，看向沈清楓。他並沒有正襟危坐，而是斜斜靠在龍椅上，硬朗的眉峰微挑了一下，眼中溢出危險的神色：「沈公子這是怎麼了？莫不是那雪地里一跪，身子虛地連杯子也握不穩了？」
沈清楓一言不發，他蒼白的臉慢慢轉了回去，看著面前碎成渣滓的玉碗，輕聲道：「身子虛，是沒拿穩。」
夏桀王輕哼一聲，繼續戳沈清楓的痛處：「那雪地里甚涼，回去有好好醫治嗎？可別落下了什麼病根。」
沈清楓抿著唇，他低著頭，額前的碎發將他的眼睛遮住。他似乎並不想回答夏桀王這個問題，只是一言不發地看著面前的桌子，身子也開始細微顫抖起來。
見沈清楓不說話，一旁的大太監陳琦便開口說道：「沈小公子好大的脾氣，王上在問你話，竟敢不答？莫不是跪出了個耳鳴的隱疾罷！」
作為一個太監，此番傲慢的言語竟然是對朝中重臣的子嗣說的，可見這該死沒屌的閹黨在朝中勢力有多大。而那夏桀王似乎很滿意陳琦這番話一般，竟然還在龍椅上撐著頭，等待著沈清楓的回應。
但沈清楓依舊抿唇不語，恍若一尊石像一般。
「沈清楓！」陳琦氣急敗壞道：「王上問你話呢！」
「王上、王上。」沈石湫和沈鈺見狀忙站起身子快步走到中央，父子二人一起沖夏桀王扣首，沈石湫忙道：「王上息怒，小兒自小散漫慣了，是臣教導無方，望王上多多開恩，饒了小兒一次吧！」
「……」沈清楓低頭聽著不遠處爹爹的求情，他牙關緊咬，渾身顫抖更甚。
「清楓……」就連夏初離也投來關切的目光，他的手伸了伸，似乎想要抓住沈清楓的袖子，但奈何現在文武百官的視線都集中在這裡，他的手只抬到了半空，便猶豫著縮了回去。
「沈清楓，你倒是坐的安穩，還不速速請罪！」陳琦尖銳刺耳的聲音再度傳來，龍椅上，夏桀王的笑意更甚，四周也傳來了百官們的竊竊私語。
「都說那沈清楓為了拒婚在雪地里跪了一整晚，沒想到是真的。」
「這算啥，他還趁著上朝的時侯來山河殿里撒皮耍潑，鬧的人盡皆知呢！」
「沈家的臉都被他丟光了！」
「何止沈家，這次，連璃夏的臉面都蕩然無存！」
四周的謾罵聲愈來愈大，夏桀王卻好似看戲一般，全然不顧跪在正廳中俯首的沈石湫和沈鈺父子，而是好整以暇地看著低著頭的沈清楓。
「清楓，清楓。」夏初離見四周的謾罵愈發離譜，也不管那麼多了，伸出手拉著沈清楓的袖子晃著：「你快說些什麼呀。」
嘈雜聲音愈發大了起來，陸焱頭暈目眩，恍惚中，他彷彿感覺有一雙手將他的內心快速撕碎，然後又一片片拼成一個破碎的形狀，並指著那堆支離破碎的東西，嘲笑道：看，這就是你的真心。
他早該知道的。陸焱自嘲地笑了笑，當初在夏桀王問自己願不願意的時候，他就不應該抱有一絲一毫的僥倖，如果他當時拒絕了，也好過今日在這裡，當著所有人的面，接受這個他早就料到但一直不願意相信的結局。
「沈清楓，真是人渣！」有什麼人罵了一句。
陸焱神經瞬間緊繃——他喜歡沈清楓，就算被拒絕又何妨？無非是再一次回到他之前的狀態罷了，他可以放開他、可以成全他，他可以在一旁靜靜地看著，在暗中守護他，但決不允許有人傷害他，也決不允許有人在背後詆毀他！
陸焱肌肉猛地暴起，他抬眸看向那個罵出聲音的傢伙，眸中一股狠勁閃過，他現在只想站起身在大庭廣眾之下撕爛他的嘴！
但在陸焱起身的前一刻，出乎意料的，沈清楓卻站起了身子，他臉頰依舊蒼白如雪，虛弱瘦削的身子彷彿一吹就倒。他緩緩走到了正中央，對著高坐在龍椅上的夏桀王跪下扣首，用顫抖的聲音道：「清楓一時失手沒有拿穩，未有冒犯王上之意，還請……王上恕罪。」
山河殿內再一次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在等著夏桀王的決定。
如此冒犯之事，夏桀王要如何處理？
是押入天牢，還是杖責五十？
哪知夏桀王雖然面色陰沉，其實心裡卻是高興的很，他怎麼可能會處罰沈清楓，若是將他押入牢或是直接打殘，那後面的好戲又由誰來演？
但其他人哪知道這些，只見夏桀王儼然擺出了一副寬宏大量的帝王形象，笑道：「既然是沒有拿穩，那也無可厚非，也不能因為這事錯怪了沈公子。」
沈家三人皆扣首呼道：「多謝王上！」沈石湫和沈鈺謝完，皆長舒了一口氣。
夏桀王緩緩站起身子，朗聲道：「既然是誤會一場，沈愛卿和沈公子快快回座罷，宴席繼續。」
就像是池塘里突然落入了一顆石子，這番漣漪的插曲過後，宴會再度開始，一時間，天子與百臣同慶的場面被人津津樂道，推杯換盞、歌舞昇平，儼然一副良君忠臣之態。
既是夏桀王發了話，那這婚約幾乎是已經板上釘釘了，一時間，陸焱、沈清楓、夏初離和那齊家家主齊書桓面前，都來了好些敬酒的人。而在陸焱和沈清楓這邊，雖然有一些看不懂眼色來阿諛奉承的，但大多數卻是借著敬酒的名頭，前來看笑話的。
一向克己的陸焱這次卻像是開了閘門，前來敬酒的人來者不拒，往往是還未等對方說完話他就仰頭將杯中酒喝盡了，當然也有人給沈清楓敬酒，但陸焱卻像是掉入了酒窟窿，敬給沈清楓的酒基本都被他半路截了過去，仰頭咽下了肚子。
沈清楓看著身邊明顯借酒澆愁的陸焱，眼中露出複雜的神色。但陸焱卻像是害怕什麼一樣，自始至終他都沒有看沈清楓一眼，甚至連瞟都沒有瞟他一下。
另一邊，夏初離因為被賜婚，賜婚的對象還是那皇后一家的人，他這個平常跟透明人似的太子也得到了很多的關注，前來巴結的人也不少，一時間，竟也開始稚嫩地應酬起來，沒有空管沈清楓。
沈清楓一下子成了最閑的那一個人。
也對，又由誰願意敬一個丟人現眼的「斷袖」的酒呢？
沈清楓看著面前自己老早就倒好，卻一口都沒有嘗的酒。他內心一陣苦澀，舉杯就要飲。
哪知一隻手突然伸了過來，在半空中將那杯酒劈手奪過，然後一飲而盡。
沈清楓嚇了一跳，他看著飲完酒還打了一個嗝的陸焱，皺眉道：「你這麼喝，會醉的。」
陸焱似乎沒想到沈清楓會與自己搭話，他愣了半晌，不知是不是因為醉酒還是什麼因為而導致，他的眼睛紅紅的。他緩緩轉過頭去，用帶著醉意的目光細膩而溫柔地打量了沈清楓良久，突然苦笑一聲，近乎於喃喃自語地說道：「醉了也好。」
作者有話說:
今日雙更完成咯~~~~~~~~
再次感謝Ki大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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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以為這話會寫到陸憨憨吐露心聲的。。但是好像寫超了些字數還是沒有寫到呀哈哈哈
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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