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放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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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走吧，回去吧。」
盛酒在原地站了片刻之後，輕輕的揮了揮手，整個人都看起來很疲憊，占天鑒跪在地上，擰著眉毛猶豫了片刻，還是決定站起身來。
「那臣就先告退了。」
占天鑒彎著腰欲退出去，盛酒背對著他又出聲。
「若是哪天你得了空，幫我看看我們兩個……」
他們兩個的什麼？
盛酒嘴裡的話停下，「姻緣」那兩個字卡在嘴裡怎麼也說不出來，兩個人這樣的關係，怎麼算的上是姻緣呢？
盛酒慢慢的垂下了眼睛，眼底一片落寞。
占天鑒抬起來眼睛探究的看著他的背影，低聲詢問：「陛下的意思是…需要我算算你們兩個的姻緣嗎？」
盛酒背影僵硬了一下，沒有說話，算是默認了。
占天鑒勾著唇角笑了笑：「陛下說笑，兩個男人之間怎麼會有姻緣呢？陛下，還是換個東西看一看吧。」
盛酒壓在嗓子里的一聲嘆息，虛無縹緲的眼神，彷彿定格在了那高處的皇位上，低低開口：「我這一生，所求之物不多，從出生開始，無欲無求，彷彿成了我的標榜，身邊所有的人開始要求我，不要隨便對一個東西起慾望，我知道他們是害怕我對皇位動念頭，但是我也知道，那根本就不屬於我…」
「後來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間，我覺得我的心裡彷彿生出來萬般渴望，我好像是第一次生出來這種情緒，為他，為我自己。」
「可是慾望這種東西，一旦生出來，便是無休無止，我渴望他，想要得到他，想讓他留在我身邊，想要牢牢的把他抓在手裡，讓他只為我活著。」
盛酒沉默了片刻，收回視線，垂下眼帘：「若是你問我要不要求一求別的東西，我是真的沒有…我眼下，惟願灣灣能順我心意，我只求他。」
占天鑒挺直了腰身，站在他的身後，看著年輕的帝王訴說著自己的衷腸，他彷彿是第一次打量這個年輕帝王的身影，在他的心裡，他對他一直都存在著鄙夷。
因為他不光是搶的皇位，連他身邊現在很多東西都是搶來的，他擁有了太多原本不屬於他的東西，這是貪念，所以是罪。
可是，愛有罪嗎？
愛無罪。
可是為什麼太愛一個人，就成了禍事呢。
占天鑒輕輕開口：「我一開始就告訴過比一下，如果陛下強行把他留在身邊的話，會傷害到自己的龍體，對他也沒有什麼好處，不知道，陛下現在是怎麼想的？」
盛酒輕笑一聲：「我這副身子活久了，也沒有什麼意思。在這深宮裡活著，原本就是覺得我整個人都是空的，若是在放他離開的話，那我跟死了有什麼區別？」
「我這龍體傷了就傷了，可是人，不能走。」
占天鑒愣了一下，又問：「那陛下有沒有想過長久的留在這裡，對他的身體有好處嗎？」
「別想覺得現在生命里只有他一個，可是他覺得他的生命里不只有你，他有自己的渴望，有自己的嚮往，而他的渴望和嚮往，並不只有陛下。」
盛酒聽著他的話，慢慢的捏緊了自己的手掌，下巴綳得緊緊的，神情鄭重，嚴肅，彷彿在思考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沉默了片刻之後，整個人又鬆懈下來，彷彿妥協了一般，重複著他剛才說的話。
「他有自己的渴望和嚮往。」
盛酒慢慢的閉上了眼睛，是啊，他的渴望和嚮往，不只有我，不，不是不知，而是，根本就沒有他。
盛酒身子狠狠地震了一下，剛才妥協時候彎下去的脊背，在這一刻又重新挺拔起來：「他只能留在我身邊。」
占天鑒沒有說服他，他自己也沒有說服他自己。
這份執念紮根在骨頭裡，任何人也磨滅不了。
盛酒魂不守舍的回到了寢殿之後，發現灣灣在已經泡在水裡了，神情難得的乖巧，彷彿在一直等他回來。
「盛酒。」
盛酒半躺在岸邊看著他，手掌不自覺的撫摸上了他那一頭淡藍色的頭髮，指尖在他的唇角擦過，他忍不住肉麻了一句：「想我了嗎？」
灣灣沒有說話，盛酒疲憊開口：「我很想你。」
說完之後，整個人都泡進水裡，將他牢牢的抱在自己懷裡，灣灣察覺到他的情緒有些不太對勁，試探著問了一句：「是不是今天有人在殿上提到我了？」
灣灣想不出來朝堂上還能有什麼事能讓他這麼苦惱。
盛酒沉默了片刻，然後搖了搖頭。
灣灣在他這個沉默的時間裡，已經推斷出了事情發生的可能性，他輕輕開口：「盛酒，是不是那些大臣都不想讓我留在這裡？不然…你放我走吧，身邊所有的人都在反對。而且你知道我待在這裡不開心。」
盛酒聽著他的話，頭疼欲裂，他覺得今天彷彿是他們商量好了似的，一個兩個的，都要勸說著自己，想要灣灣離開他。
盛酒強打起來一些精神，認真地回答了他的問題：「沒有，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你最好把這種離開我的想法收起來，你就老老實實的呆在這裡，哪也不要去，什麼都不要管，也不要打聽前朝發生了些什麼。」
灣灣沉默著沒有說話，不知道是答應了，還是沒答應。
盛酒嘆了口氣：「有點累了，好想抱著你睡會兒覺啊…」
可是現在是白天，灣灣沒有腿，根本就上不了岸。
灣灣抿著嘴角沒有說話，兩個人相處起來的不方便，大家都看在眼裡，兩個人都在忍耐，就等著哪一天，有一方忍耐不下去了。
盛酒輕輕的靠在他的肩膀上，慢慢的閉上了眼睛，嘴裡的話也說得有些含糊不清。
「沒關係，我只是這樣靠著，靠一會兒就好了。」
灣灣抿著嘴角看著懷裡的人，不自覺的嘆了一口氣。
明明兩個人相處的都不愉快，明明他們兩個在一起就不開心，不知道他還留著自己做什麼？
難道要自己做他寢宮裡，水潭中央的觀賞物嗎？
給他和其他妃子，添點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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