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十尺白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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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十尺白綾

  元兒惱的跺腳,世上怎會有這樣蠻橫不講理的人!但礙於身份,她又不敢多言多語,落人口舌,只好嘟著嘴站到了竇華容身後,免得給小姐添麻煩。

  竇華容氣定神閑的坐下,任由沈老夫人哭了一會。她實在抹不出淚花,嗓子也喊的有點啞了,咳嗽著支使元兒:「去給我倒點水來。」

  元兒是不甘心伺候這人的,但竇華容擺了擺手吩咐:「去,給老夫人倒杯水,再切兩片醬肉來,給老夫人補充補充體力,吃飽了好有力氣繼續胡鬧。」

  老夫人腦子再迂也聽得出,竇華容這話里分明就是嘲諷她,怒目一瞪,元兒剛好把倒了的熱茶和肉片端到了她眼前。她鬧了半日,早晨鬧絕食,到現在又渴又餓,坐在地上灌了一杯水,肉片幾口就狼吞虎咽的吃了下去。

  元兒噘著嘴不高興,老夫人斜睨了元兒一眼,一指頭戳到她腦門上:「你這丫頭片子拿什麼喬,哭喪個臉給誰看!」

  元兒平白挨了罵,眼眶霎時便紅了,動了動嘴想罵這老婆子兩句,又想起她是小姐的婆婆,為了竇華容便又把氣忍了下去。

  竇華容看在眼裡,臉色明顯變得不好,淡淡道:「母親哪裡不滿意,說出來就是了。」

  老夫人聽著竇華容的話,還以為她要服軟,得意的揚了揚頭:「你看你給我吃的什麼東西,身為媳婦,不是親手下廚房去做飯,隨便切了點剩菜冷盤打發老太婆,你就是這麼給人當媳婦的?身為人妻,不是盡心儘力的伺候丈夫婆婆,整日里在府里耀武揚威,哪有女人跟你這樣拋頭露面!」

  竇華容冷瞧著她:「若非我拋頭露面,老夫人有銀子花嗎?若是老夫人當真硬氣,從今日起,別花我竇華容一厘錢。」

  她嫁進侯府的時候,老侯爺被人騙光了家底,還欠了一屁股外債,全府上下找不出二兩銀,要不是她這些年奔走經營,哪有她沈老夫人今日的醬肉吃。

  老夫人讓人拿住了把柄,就因為竇華容幫他們還清了外債,又添置了幾處商鋪,她在竇華容總是抬不起頭,如今竇華容竟然把這事翻出來耀武揚威。

  老夫人越發不饒人的撒起潑來:「蠻橫的媳婦,竟這樣揶揄長輩,我沈家造了什麼孽,娶了你這等蠻橫的媳婦!我還是死了吧!趕緊給我三尺白綾,讓我死了就清凈了,不用瞧人臉色過日子!這個女人不得了,依我看,沈安策那個小畜生也不定是誰的種呢,冒充我沈家的孫兒!」

  這話刺了竇華容的底線,老夫人再哭再鬧,竇華容都能秉持著教養,尊她一句婆婆,不往心上去,唯獨不能罵沈安策。

  竇華容一巴掌拍到桌子上,猛然站起身來,老夫人嚇得兀的止了哭,悄聲的瞧了一眼竇華容的臉色,是真的生了氣。

  竇華容冷若寒霜:「老夫人既然一心求死,我也不好阻攔,元兒,開倉庫取十尺上好的白綾給老夫人拿來,老夫人要三尺,我給十尺,免得落人說我小氣。」

  元兒腿腳利索的取了十尺白綾來,竇華容揚手扔到了老夫人身上:「夫人想什麼時辰隨意,我定會妥妥的打點好後事,給夫人穿金戴銀,不讓夫人失了體面。」

  老夫人拿著十尺尺素說不出話來。

  竇華容篤定她是不會尋死的,這樣貪圖享受的人,剛才還盯著醬肉吃的歡生,怎麼會一根白綾了結了自己,只怕心裡比誰都怕死呢。

  竇華容拂袖離去,回身卻看見了沈成濟抱著安策站在門口,安策習字累了,非要找竇華容,沈成濟聽說她往偏院來了,便抱著策兒來找她,順便帶著孫兒看望母親,卻沒想竇華容扔了白綾到母親身上,還揚言逼她去死。

  竇華容對上沈成濟的眼睛,他眼中那是什麼神色?明晃晃的含著一句話「你竟是這般惡毒的婦人」。

  寒意心底毒蔓似的攀爬到全身,將她凍僵在原地,她下意識的挺直腰背,端出一幅強硬外表。

  沈成濟難以置信的問她:「華容,你在做什麼……」

  沈老夫人可算得了機會,抱著白綾大哭:「你媳婦,她要逼死我呀!我不過說了她兩句,惹惱了她,她就要我死啊!成濟,你母親被人欺負成這樣,活不下去了!」

  安策不曾見過人這樣坐在地上大嚎,嚇得嗚嗚哭出了聲,竇華容心裡一緊,這樣的腌臢事,還是別讓安策看見,她對元兒道:「快把小公子抱下去。」

  元兒趕忙把安策抱走哄著。

  孩子一走,沈成濟的臉色也陰沉下來:「華容,母親年紀大了,就算說了些不中聽的話,也是家中長輩,你這樣咄咄逼人實在……刁蠻無理。」

  沈成濟進屋去扶他的老娘,將老夫人扶進屋裡好言好語的哄著,老夫人朝沈成濟添油加醋的哭訴一通,不知道的還真以為她受了天大的委屈。

  竇華容在原地僵了半晌,離開了別院。

  沈成濟一連兩日不曾理會她,兩人剛因安策存了點溫情,霎時間又消散的一乾二淨。

  到了年根,竇華容要清理庫存,還要打賞手下的掌柜夥計,人情差事一大堆,也沒有心力去跟沈成濟計較這個,只是閑暇下來,總覺得心裡捂不暖。

  元兒給竇華容添了個手爐:「小姐,我燉了些滋補的鴿子湯,放了党參黃芪,給您補補身子,小姐產子的時候破了元氣,又過於操勞,一直沒補回來,到了冬日裡就畏寒的緊,得好生養著。」

  她生安策的時候,剛還清了沈家外債,各們鋪的生意也才起步,許多的交際應酬要忙,處處都要她親力親為,那時候她哥哥和父母就心疼她,她把所有嫁妝搭進去給沈家還債、置辦產業,還給沈家添了兒息,沈家卻沒個貼心人疼她,太不是東西。

  他們要她和離,帶著安策回家去,她不肯。

  是她不顧父母兄長反對,執意嫁給沈成濟,也是她非要守著落敗的侯府不肯走。

  少年人便是如此,認準了便一意孤行,頭破血流不肯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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