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不過是痴心未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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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不過是痴心未悟人

  竇華容在宮門外跪了一夜,天微亮的時候,皇后伺候皇上更衣上朝,穿戴之時,有口難言一般總是欲言又止。

  「皇後有什麼想說的,就說吧。」

  皇后輕聲說:「陛下,華容還在宮門外跪著呢。」

  皇上眉間蹙起來:「她還當真在宮門外跪了一夜。竇子桓呢,沒拖她回去。」

  皇后給皇上系好腰帶:「陛下,您也知道華容那個脾氣,她拗起來,誰也勸不住的。」

  「她願跪就跪。」皇上嘴上這麼說,心裡卻跟突然插了根魚刺一樣,停了一停,又問,「她那身子,受的住風?」

  皇后見皇上鬆了口,便知皇上心裡還是放不下竇華容,皇上這輩子記掛的女人有很多,得不到的竇華容便是他記掛最深的一個。

  皇后趁熱打鐵的說:「華容的身子虧損的厲害,再在冷風裡跪下去,只怕是要出事,可她非要求陛下連她一同治罪,誰勸都不聽。陛下,華容一念為執,為沈侯爺付出甚多,說到底,也是痴心未悟罷了。」

  「痴心未悟?」

  皇后頷首:「陛下,這世間之人,並非皆有情愛,或許有人混沌一生,不知愛為何物,一輩子也就將就過去了,可還有些人,便如華容這般,一旦泥足深陷,便是一往而深。」

  皇上驀的笑了一下,或許是吧,他就是皇后口中那沒有情愛的人,他年少時喜歡華容,可卻也沒有那麼的喜歡,沒有那般痴,沒有那般迷。他眼中有江山,心中納萬民,或許華容是他的遺憾,卻不會成為他的執迷不悟。

  或許這些年他對華容念念不忘,就是因為她身上的這份執迷不悟,他不會為了兒女情愛捨棄江山社稷,不會捨棄尊嚴,更不會捨棄生命。但華容能。

  皇上自己扣著領口尊貴的金龍扣,痴心未悟與執迷不悟,大約是一個意思。

  宮門口,皇上身邊的霍公公出門傳旨說:「郡主,皇上說事已查明,謀害之事的確跟沈侯爺無關,但死罪能免,活罪難逃,削官去爵,流放邊疆是難免的。」

  竇華容掩著口唇咳了許久,嗓子干痛的說不出話,霍公公對小茹說:「快扶你家小姐回家去吧,這已是皇上最仁慈的處置了。」

  竇華容咳了半晌,才啞著嗓子說了句「謝公公」。

  皇上親自下令查封沈侯府,在京中鬧得沸沸揚揚,再讓沈成濟回侯府里當侯爺,無疑是皇上自己打自己的臉,承認抓錯了人,這是絕不可能的。他肯饒沈成濟一命,已是大恩。奚潤哥哥終究是對她有情。

  小茹趕忙拿著加厚的披風跑過去,把竇華容嚴絲合縫的裹了起來,她凍得透徹,不敢直接讓她抱滾燙的暖爐,在外面罩了一層棉布才將暖爐遞給她暖手,竇華容暖爐都快拿不住,手抖得厲害,路也走的不利索,竇子桓上前去直接將人橫抱起來,進了馬車。

  竇華容靠在竇子桓身上,她身上沒有溫度,竇子桓也好不到哪去,衣裳上落了一層的霜,到了馬車裡化成一層細細的水霧沾在身上。

  「哥哥沒回府去。」竇華容說了一句話,便又咳起來,像要把心肺跟著嘔出來。

  竇子桓拍了拍她的後背,眉頭擰成一座小山:「這要是坐了病,可怎麼是好。你這丫頭慣會惹我生氣。」

  竇華容靠在竇子桓的肩膀上:「哥哥真好。」

  「你少同我說好聽的,我只慣你這最後一次。」竇子桓拉了拉她的披風,將她包的緊緊的。

  竇華容扯扯嘴角笑了一下,才不是呢,哥哥最疼她了,他每回都說只慣最後一次,還不是次次都依了她,靠在哥哥的肩膀上,她便安心的很,從小到大,沒有哥哥不會的題,沒有哥哥辦不成的事。

  若是……若是沈成濟有哥哥一半的踏實可靠,她就會倖幸福福的。

  竇華容皺了皺眉,不想當著哥哥的面咳嗽起來,可喉頭又干又癢,趴在哥哥身上咳個不停,不知怎麼昏昏沉沉的回了竇府。

  大理寺,霍公公前來傳旨:「給沈侯爺道喜了,沈侯爺可以出獄了。」

  沈老夫人和沈佳音相擁而泣。

  霍公公宣讀聖旨,沈家所有財物收歸國庫,沈成濟削去爵位,發配邊疆服役,沈老夫人和沈佳音充為奴婢。

  沈佳音面色一震:「充為奴婢?皇上要我和母親去給別人做奴婢?!」

  霍公公瞥了她一眼:「沈小姐,你能活著,已是皇上大恩,若不是有人替你們長跪求情,你們可就是刀下亡魂了。」

  沈成濟問:「是華容?華容向皇上求情……」

  霍公公甚是瞧不起沈成濟,還要靠一個弱女子給他求情,鼻子看人的對他說:「不然呢,還有誰會管落難的沈侯爺,郡主在宮門外跪了一晚上,皇上實在看不下去,只好放了沈侯爺你啊。」

  說罷,霍公公便走了。

  大理寺本來要把沈佳音和沈老夫人給竇子桓當奴婢,意思便是可由著竇府帶回家懲治。

  竇子桓躲毒物似的拒絕了大理寺的好意,他跟竇華容一樣的驕矜,不屑於私下裡用折磨人的法子,他堂堂七尺男兒,心裡有怨恨,大可正大光明的去找沈成濟打一架。

  他不願意把這兩個人弄回家裡去礙眼,看著就生氣,大理寺卿便把沈氏母女低價賣給了當地的一戶富商,沈成濟則於三日後發配往邊疆。

  竇華容從床上醒來,還覺得膝蓋以下涼的很,暖不過來似的,小茹又沖了兩個湯婆子放到竇華容腳下。

  竇華容問:「沈府發落了?」

  「今兒大理寺已將人送到主家了,沈侯爺兩日後也要動身往邊疆了。」

  這一去,便不知幾時能回來了,或許這一輩子都要在漠北吃沙子。竇華容坐了起來:「給我梳梳頭。」

  「小姐,你再去找他,公子真的會生氣的。」

  「我總要跟他有個了斷。」竇華容將耳璫掛上,仔細的梳好了頭髮,把自己打扮的妥帖。

  這些年,她總要跟沈成濟有個了斷,對自己有個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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