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想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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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想通

  「天……怎麼成了這樣……」齊左蹲坐在張奉的床邊,張奉身心俱疲的靠在床上,任由大夫重新處理他手上的傷,除了身體本能的因為疼痛而戰慄,臉上除了皺了皺眉,沒什麼多餘的表情。

  齊左心裡發酸,低下頭抹了抹淚:「大理寺的那些人,他們怎麼能這麼折磨你……」

  張奉靠在床板上,這算什麼,比起剛才那些畜生,夾棍跟鞭子算什麼,任何的疼痛都比不上那些人對他折辱,幾乎摧毀了他所有的支撐,直到現在,他的身體還在顫抖。

  張奉聽見齊左一直在吸鼻子,真是個傻子,他又沒死,有什麼可哭的呢,張奉安慰他說:「沒事。」

  大夫替他包紮了雙手,將那一雙原本寫文作畫的手纏得像十根擀麵杖:「公子,您的手骨雖然沒斷,但傷的嚴重,日後只怕是要受些影響。」

  齊左緊張道:「受什麼影響?還能不能握筆?大夫,您一定要治好我們家公子,我們公子的手是讀書寫字的手,您一定要給我們家公子治好!求求您嗚嗚嗚……」

  齊左哭的比張奉還厲害,張奉看向平日里總愛揶揄他的小齊左,他沒有權勢,卻比比任何人都要愛護他,什麼皇上,什麼竇子桓,個個權柄在握,真正出事的時候,有哪一個敢站出來為;。、他辯解?

  都在審時度勢,權衡利弊。他在這場利益衡量中,不過是那一顆能被捨棄的棄子。

  他是給皇帝辦事,才被寧陽王盯上的,可結果呢,卻要因為他的勢力不夠大,地位不夠高,而被用來平息民憤,不顧他的死活。

  世人皆無情,他何必有義。只有勢力足夠強大,才能保住自己,保住身邊人。

  張奉靠在軟枕上漸漸睡去,齊左就趴在他旁邊睡,他手不方便,萬一要喝水吃藥,他方便照顧,再者,他也怕公子再有什麼想不開的。

  張奉身子疲乏,但卻整夜噩夢,想起那幾個女人和那個老太監有多麼噁心,他那麼拚命的掙扎卻無濟於事。

  張奉猛然睜開眼,臉上已爬滿了冷汗,眼前事物漸漸清晰,他竟看到自己握著竇華容的手。

  「華容……」

  竇華容不僅沒把手抽出來,反而握了握張奉的掌心:「我在。」

  他病成這個樣子,在睡夢裡抓著她的手,她實在做不到用「男女授受不親」那一套去冷淡的對待他,只能把他當成弟弟來愛護。

  齊左又哭了:「公子,你還好嗎……」

  竇華容說:「沒事,你家公子只是被夢魘住了,去倒點水給清言。」

  齊左用力的點點頭,跑去倒了一杯溫水來,竇華容將張奉扶起來,照顧他喝下:「清言,好好把身子養好。」

  張奉木訥的點頭,卻還抓著竇華容的手不肯松。

  竇華容見他這副慘樣子,也不忍心駁了他,便任由他抓了一會。

  齊左在一旁說:「公子,您入獄的時候,您平日里交好的那些大人,都落井下石,說公子您死定了,只有郡主為您奔走忙碌,這次瞬時查到那些北海人,還有郡主的一份功勞。而且您入獄的時候,也是郡主收留我在竇府。」

  張奉看向竇華容的眼神更加的複雜:「是嗎……」華容這麼關心他嗎,在所有人都對他落井下石的時候,還有竇華容肯去為他查事情的原委,肯相信他與邪教無關,在他出獄之後,就來看望他。

  在他噩夢纏身之時,醒來第一個見到的是握著他的竇華容,他噩夢盡頭的曙光,是華容……

  他原本是存了死志,可在見到竇華容的時候,他又動搖了,他死了,就沒有辦法去愛竇華容。他不怕死,可他害怕再也見不到他的華容。

  張奉像是承諾一般的對竇華容說:「我會養好身體……我會好起來。」

  竇華容對他笑了笑:「好,你快些好。」

  齊左在心中暗自慶幸,果然只有郡主才是能讓公子燃起生欲的人,也不枉他去請郡主來跟公子見上一面。

  張奉雖動搖了自盡的念頭,可那一日的陰影在他腦中揮之不去,還是會常常噩夢纏身。

  有時鬧得厲害,在半夜驚醒,彈坐起來,齊左便給他點燈倒水,不厲害的時候,他從夢裡醒來,便不去驚動守夜的齊左,自己睜眼望著頭頂的帳幔失神,想他這二十幾年到底過了些什麼日子,忠了個什麼君王。

  思來想去,唯有權勢,才是屏障。只有手握權勢,才能在風捲雲涌的朝堂有一方立足之地,才不會被人輕易看做棄子,才能保護自己身邊的人。

  否則,什麼忠臣良將,都是空話。

  張奉一連幾日沉默寡言,齊左卻覺得他的公子,眼睛里好像哪裡變了,但又好像沒變。

  有一日,齊左出去給張奉買葯和他最愛的那家點心,屋裡便進來了人。

  張奉斜眼看了來人一眼,便想到了是誰的人。

  那人對他作了一揖:「大人,您這些日子,可想好了嗎。」

  張奉許久不曾開口,垂了垂眼,反問他:「想好什麼?是殺寧陽王報他折辱之仇,還是成為他的狗?」

  那人道:「大人是聰明人,如何選擇,想必心中有數。」

  張奉冷笑:「我若不答應,他還會用什麼辦法折磨我?」

  那人緘默不語。

  正當那人以為張奉是根難啃的骨頭,準備要走的時候,張奉突然開口:「你回去告訴寧陽王,跟一個夠狠的主子,也不是壞事。但我有要求,我要權,要勢,他最好能填飽我的胃口。」

  那人抿嘴一下,閃身離去。

  張奉閉了閉眼,沉下一口氣:「世人皆負我,舉世,皆可殺。」

  齊左回來的時候,竟看到張奉在院子里走動,他拿著藥包和糖炒栗子衝上去:「公子,您怎麼自己出來了,您等我我回來,我陪著您!」

  張奉笑了笑:「我總不能一直窩在被子里,我傷的是手,又不是腳。」

  齊左見張奉的狀態比前幾日好了許多:「公子,您好些了嗎?」

  前幾日,張奉一直鮮少說話,在屋裡不是發獃就是出神,他真怕公子憋出毛病來,今日他肯主動出門,真是莫大的好事。

  張奉深吸了一口氣,深秋的冷意灌入肺腑:「我總不能關自己一輩子,再苦再難的事,也有想通跟放下的一天。」

作者有話說:

作者問:如果張奉黑化,會有人開始討厭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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馴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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