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煙雨歡樓
7.39
上京的街道熱鬧繁華，街面上的霜雪已被清掃至牆角下，壘成一座座小小的山峰。
空中傳來陣陣沁人心脾的香味，沿路圍滿了前來吃早點的人們，商販們手法嫻熟的炸著酥脆的油條，拉著長長的寬面，盛出那一碗碗白花花的豆腐腦，勾起過路行人的食慾。
蘇挽卿親眼目睹前方那輛馬車停在了四重「煙雨樓」前，這座樓金碧輝煌，全是以上等的紫檀木為材，上面每一處精緻的雕刻全是手工完成，尤其是純金雕刻的金龍騰雲駕霧之勢，刻畫得栩栩如生，別看這是煙花之地，卻也處處透著雅緻，象徵著有身份地位的人，才有資格進去尋歡作樂。
「殿下，到了。」
侍衛來到馬車前，畢恭畢敬地撩起帘子，轉身搬來個馬扎放在下面。
慕瑾言攏了攏領子，彎腰下了馬車，抬頭望了眼這座四重樓，直徑走了進去。
其中四名侍衛緊隨其後，其餘人則跟著馬車找了個不顯眼的地方原地待命。
果然，慕瑾言打著查案的旗號，竟然來這煙花之地，枉為當朝太子。
「慕瑾言，想不到你居然是這種人。」
蘇挽卿一想到他在宮中百般寵幸的冷拂絮，在人前塑造出一副深情款款的形象，轉眼間便在宮外尋歡作樂，不免為蒙在鼓中，依舊做著良辰美夢的良娣深表同情。
「公主，此乃煙花之地，女子不能入內。」
清風聞到了空中傳來的胭脂水粉的芳香，不由得蹙起細眉，一臉正經道。
「既來之，則安之。」
蘇挽卿又不是頭回女扮男裝偷溜出來，於是生拉硬拽著她，先去一家店鋪中更換了套便裝，以免侍衛服過於顯眼，緊張忐忑地走了進去。
剛入門，很快便被一群胭脂俗粉的姑娘們團團包圍，一個個黛眉輕掃，紅唇輕笑，極盡搔首弄姿，身穿五顏六色的輕紗半掩半露著潔白細膩的肌膚，那誘人的鎖骨，魅惑心弦，每走一步，那細白水嫩的小腿一覽無餘，每個人的腳腕上都系著小小的銀鈴，象徵著品級，隨著步伐發出悅耳的「叮鈴」聲。
「這位公子，選我、選我。」
蘇挽卿被那一雙雙細如蔥白的手，撫摸的渾身雞皮疙瘩直起，下意識地避閃，卻招架不住姑娘們的熱情似火。
清風也是頭回來這，很快臉上就被姑娘們印上鮮艷的大紅唇印，滿臉嫌惡地抬袖用力地擦拭著臉頰。
蘇挽卿被姑娘們來回拉扯著，目光卻四下掃視著，很快便捕捉到坐在二樓靠著白玉欄的慕瑾言身上，只見他的身側分別站著兩名侍衛，正獨自細品溫酒。
「好了。」
蘇挽卿被吵得頭昏腦漲，雙手一舉，頓時圍在身邊的姑娘們鴉雀無聲。
她滿臉寫著無奈，卻又不想暴露真實身份，只好隨手一點。
「就選你、你，還有你，其餘人都散了吧、散了吧。」
被選中的姑娘們則笑得花枝亂顫朝她貼上去，沒被選中的姑娘們則悻悻地去門前繼續接客。
蘇挽卿刻意選了個距離慕瑾言不算遠的後方座位，暗中觀察他的舉動，想要揭露他最為虛偽的一面。
慕瑾言全程都盯著樓下舞池中的那身穿煙籠百褶裙，臉上戴著面紗，纖細的指尖劃過琵琶，令人騷動的樂聲從琵琶流露而下，圍繞身邊的兩名舞者，隨著旋律擺弄身姿，甩動著輕薄如煙的水袖，極其嫵媚，魅惑眾生，台下的看客眼睛都盯直了。
「公子，看你面生，應該是第一次來這吧？」
正當蘇挽卿盯著慕瑾言看得入神時，坐在身邊的姑娘纖細的指尖搭在她的肩頭，下意識地遊走在她的頸后，極其柔情的勾引著她。
「你、你別這樣。」
蘇挽卿被她撩撥得毛骨悚然，伸出兩根指頭捏住她不安分的手，放在了桌子上。
「想不到公子這般靦腆，那就先喝點小酒緩解下。」
姑娘嘴角淺笑著斟了杯酒，遞至她的唇邊。
「這、這......」
蘇挽卿本就酒量不濟，有些為難的往後躲了躲。
「你、你別這樣看著我。」
她被姑娘盯得渾身如芒刺背，坐立不安，目光極盡躲閃。
誰知，這越躲，越是勾起她的興緻，很快身子便貼上前來。
「我來。」
清風原本也被身邊的姑娘們纏得毫無招架之力，但看見她被強行敬酒，擔心她會不勝酒力。
索性豁出去，站起身來奪過姑娘手中的酒杯，一飲而盡。
「公子好酒量，再來一杯。」
清風尚未坐定，便被姑娘們你一杯，我一杯強行灌酒，簡直應接不暇。
「這個慕瑾言到底要在這看多久？」
蘇挽卿眼見清風捨命陪酒，心中愈發感到愧疚，一心期盼著他能快點離開這。
當樓下一曲彈罷后，在眾人地喝彩聲中，那名嫵媚的面紗女子則抱著琵琶，舉止曼妙地向台下的觀眾行了個禮后，便默默地退至後台。
那始終一言不發的慕瑾言，這才將手中的酒杯磕在桌面上，招手喚來一名侍衛，壓低嗓音對他交代一番后，便起身離開。
「他走了，他走了。」
蘇挽卿被姑娘們的熱情纏得幾乎奔潰，見他離席，立即從腰間摸出幾片金葉子放在桌上，姑娘們見狀立即眼前一亮，一擁而上去哄搶。
她則乘機拉過臉頰緋紅，有些微醺的清風，腳底生風般逃離姑娘們的懷中。
當她們擠出人群，終於出了煙雨樓，發現慕瑾言乘坐的馬車正朝前方偏遠的小路駛去。
「走，咱們快跟上。」
蘇挽卿生怕會跟丟了他，立馬拉著清風上了馬，揚鞭追去。
經過一路馬不停蹄的顛簸，終於抵達了距離上京較為幽靜的一處環境，四周圍繞著霜雪覆蓋的崇山峻岭，好似一座蒼茫的玉龍雪山。
在這裡坐落著一座青磚黛瓦的宅子，院前圍著柵欄，門前栽種的樹木被積雪壓彎了腰，車軲轆碾壓在鬆軟的雪地上，發出「咯吱咯吱」地沙沙聲。
待馬車在門前停下，慕瑾言走了下來。
與此同時，屋裡緩步走來身穿橙色襖裙，妝容十分精緻的年輕女子，眸含春水般迎上前來。
蘇挽卿老遠便下了馬，將馬拴在樹下，然後帶著清風貓著腰往前小跑幾步，躲在樹後進行觀望。
赫然發現，那名女子無論是舉止還是體態，不正是剛才在煙雨樓，猶抱琵琶半遮面的面紗女嗎？
難道是慕瑾言被美色所迷，特意派人單獨約見她，並且選在這處環境幽靜的地方進行溫存。
她越想越覺得氣憤，愈發覺得當初看上他，簡直是瞎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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