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肌膚之親
9.85
雪飄如絮，門楣白霜。
裕華殿上下全都忙裡忙外，進進出出，太醫們來了一趟又一趟，所有的人都急得焦頭爛額。
清風被移到梓湘的房間，御榻上的被褥換了一遍又一遍，可高燒不退的蘇挽卿依舊渾身不住地往外盜汗。
梓湘用盡全部辦法，始終無法將湯藥喂入她的口中，一時間竟手足無措地抽泣起來。
「老天爺啊，太子妃已經夠命苦了，有任何病痛就由奴婢來承擔吧。」
蘇挽卿臉色極其難看，晶瑩的汗珠順著雙鬢滑落，打濕了雙鬢的髮絲，緊貼在肌膚上，倒是增添了一絲病嬌的美感。
梓湘見她的唇色慘白乾裂，於是貼心地打濕了帕子，擦拭著她微微起皮的唇瓣。
「太子妃，您千萬要撐下去，殿下遲早會回心轉意的。」
她看多了深宮中不受寵的妃子，最終都會抑鬱而終。
眼前這個天真爛漫的異國公主自從嫁入裕華殿中，從未因為自己是主子，對底下的奴才們非打即罵，反而還會大方的分享美食，更是在外人面前極力地維護手下，有時候甚至還會和眾人打成一片，絲毫沒有任何架子，反而還收攏了很多人心。
梓湘不想也不願看見她到頭來的命運，會和所有被打入冷宮的嬪妃一個下場。
蘇挽卿在御榻上躺了整整一天，絲毫沒有轉醒的跡象，太醫前來看過好幾遍，都說是高燒可退，心結難了，開了幾服藥后，便搖頭嘆息著離開。
入夜後的氣候驟降，呼嘯的西北風呼呼的刮過院中的臘梅樹，掃落枝頭所剩無幾的臘梅花瓣，零落成泥碾作塵。
蘇挽卿依舊昏昏沉沉的睡著，雙頰紅彤彤的，身上的褻衣不停地在被梓湘悉心地更換，就連暖爐都命人燒得格外旺盛，只為了留住她那點可憐的溫度。
這時，忽聞門外傳來宮女的驚喜聲。
「參見殿下。」
梓湘聞言，立即展眉，連忙起身迎上前去。
只聽「呯」地一聲，慕瑾言推門而至，神情冷漠地望了眼御榻上的她，內心絲毫濺不起丁點波瀾。
「她還未醒嗎？到底是怎麼回事？」
梓湘忍不住再次啜泣起來。
「啟稟殿下，太子妃她感染了風寒，眼下高燒不退，連葯也喂不進去了。」
慕瑾言劍眉微挑，疾步朝御榻前走去，仔細地打量著她那張病容，楚楚可憐，好似一隻受傷的小白兔，惹人憐愛。
可這不正是她想要達到令人垂憐的目的，在他面前如此，在皇後面前亦是如此。
「看來，這出苦肉計，她還沒有演夠。」
梓湘見他誤會了，連忙跪下，朝他磕了三個響頭，為她解釋原由。
「殿下，太子妃自從頭部受傷后，身體素質就變得異常脆弱，太醫們開了無數調理的方子，尚未徹底藥到病除。奴婢斗膽，懇請殿下多看看太子妃，別再傷她的心了。」
慕瑾言見她一個小小的婢女，竟然膽敢這樣同他說話，不由微怒。
「這都是她咎由自取，她若是以死相逼不遠嫁和親，就不會留在這天天上演苦情戲了。」
頓了頓，仍然怒意未平補充道。
「若不是她在母後面前裝出一副，好像我負了她似的樣子，母后也不會單獨約見拂絮。拂絮若在母后那裡受到了半分委屈，不用我出手，宰相定不會輕饒她。」
梓湘見他動怒，嚇得不敢哼聲，一個勁地默默掉淚。
蘇挽卿突然變得渾身燥熱難耐，渾身好似火灼般的難受，伸手胡亂地扒拉著領口，小聲地呻吟起來。
「好難受......」
梓湘見狀，立即想要起身上前查看，豈料，卻見他搶先一步坐在御榻邊。
慕瑾言劍眉緊鎖，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好似烙鐵般燙手，再這樣下去，只怕會燒壞了腦子，又會牽扯出許多麻煩事。
「葯拿來。」
梓湘起先以為聽錯了，但見他緩緩抬起手，頓時驚喜交加，連忙起身將桌上剛熬制好的湯藥呈上前去。
蘇挽卿迷迷糊糊中，彷彿被人捏住了嘴巴，想要掙扎，奈何全身動彈不得。
緊接著，有股溫熱的湯藥灌入口中，她下意識地用舌頭抵了出去，卻再次被強制性灌入一勺苦澀的葯汁，驚嚇得雙臂胡亂地撲騰起來。
「不、不要、不要......」
慕瑾言全程沉著臉，一隻手緊捏她的嘴，不停地往她口中灌入湯藥，根本不理會她的胡亂掙扎。
蘇挽卿好像夢見自己溺水了，拚命地掙扎著想要浮出水面，卻總是有股無形的阻力，將她再次按壓下去，就快要窒息了般。
慕瑾言手中的勺子險些被她打落，立刻朝身側的梓湘命令道。
「過來壓住她，別讓她亂動。」
梓湘立刻動手，死死地按壓住她拚命揮打的雙臂，不停地呼喚著她。
「太子妃，太子妃，您醒一醒。」
慕瑾言藉此間隙，一勺接一勺往她口中灌，他的臉上仍帶著怒容，動作卻細心體貼，眨眼的功夫，滿滿一碗的湯藥很快便見了底。
「這個女人還想繼續博取同情，我偏不如她所願。」慕瑾言見梓湘盯著他，臉上有些掛不住。
說完，便將空碗遞給梓湘，見她臉上偷偷憋笑，語氣頗重道。
「此事你大可不必聲張，以免讓良娣誤會。我不過是不想讓她死在裕華殿，省了晦氣罷了。」
話音剛落，便毫無留戀地揚長而去，留下一臉錯愕的梓湘捧著空碗，愣在原地。
蘇挽卿飲下救命的良藥后，很快便安靜下來，接著昏昏沉沉的睡去，中途再也沒有鬧過。
接下來的幾日，慕瑾言偶爾會出現，親自給她喂葯，此舉解決了喂藥頭大的梓湘燃眉之急。
當慕瑾言接過梓湘呈上前來的帕子，給她拭去嘴角殘留的葯汁，起身正欲離開，卻意外的和匆匆前來的冷拂絮險些撞了個滿懷。
「殿下？」
冷拂絮見他居然很難得的出現在裕華殿，甚感訝異。
「你怎麼來了？」
慕瑾言臉色愈發難看，卻見她慌忙從水袖中取出一個荷包。
「這裡面放的精心調配的草藥，我聽聞姐姐向來身體不好，特意前來送給她，這個只要隨身攜帶，自然會調理身體。」
誰知，正當她興緻匆匆地介紹草藥的功效時，卻被他一把奪了過去，在手中細細地端詳打量一番。
半晌后，他冷冷地開口。
「她一野蠻女子，配不上這個荷包，這裡病氣重，以後你也盡量少來吧。」
說著，便將荷包擅自塞入袖袍中。
作者有話說:
【輕鬆小劇場】
慕瑾言搶過冷拂絮手中的荷包，憤憤不平地想。
「我必須成為第一個送我媳婦兒小禮物的人，你算個什麼東西，哼。」
這樣想著，便隨手將荷包塞入袖袍中。
在冷拂絮訝異地目光下，慕瑾言傲驕地甩袖離開。
剛出大門，他便將荷包隨手扔了，立即吩咐貼身侍衛備好馬車。
「殿下，您這是要去哪兒？」
慕瑾言臉上掩飾不住的笑意。
「我要親自去給媳婦兒挑選禮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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