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能睡安穩的方式
9.65
謝斯年沒有移動。
他有那麼一刻確確實實地恍惚了下,甚至下意識撫摸了下小人魚的後背。
謝家一向以鐵律著稱,他幾乎從未聽過這種帶著些顫音、真心實意表達情感的話。
餘子逸確實沒有責備的意思,從他微微加速的呼吸聲中也能感覺得到。
他是真的鬆了口氣,反覆確認著眼前人沒什麼事,才有幾分反應過來在做什麼,慌忙撤開手。
「對不起。剛才有些過於激動……」
「沒事。該道歉的是我,今天有點事,回來晚了。」
謝斯年輕描淡寫地說了句,隨即補問,「怎麼不開燈?」
「……」
「不會因為這個說你的。下次有類似情況,記得開燈。」
餘子逸點點頭,好像一顆心才放回去般,平復了些。
燈光將他因恐懼而變得有些蒼白的臉重新映得恢復了些血色,他也如平時一樣,習慣性地接過了謝斯年遞來的外套。
「之前準備了些食材,給你做份夜宵吧?」
謝斯年沒說話,算是默認了。
他酒量不錯,但也喝得有些略多,加上這風雨夜的影響,有些異樣的頭疼。
此刻他就這麼斜卧在沙發上,一邊揉按著太陽穴,一邊望著餘子逸在開放式廚房中忙活的背影。
得到了允許的餘子逸更為大膽,甚至不知從哪裡翻出件有些顯舊的圍裙套上,認真切菜、點火。
他拿著長柄勺在煮鍋里輕輕攪動,好像所有動作都有種輕柔感,然而卻又安排得妥當,井井有條。
大雨在窗外敲擊,然而深夜的別墅中卻被暖光所覆蓋,煮麵的香氣飄起,好像有了些居家的氣息。
煙火氣。
謝斯年揉著頭,腦海中閃過這個詞。
沒想到有一天,這個詞和這種氛圍居然也會出現在冷血聞名的謝家之中。
他又眼神複雜地望了眼在另一側忙活的餘子逸,感情微妙地翻湧,又被他暗自按了回去。
也許他以後在放走「玩具」之後,回想起來,會嘲笑這一刻的自己。但現在,他只想順應這氛圍,維持原狀。
他走到窗邊,將厚重的落地窗帘拉好,亦將雨聲隔遠。
「來吃點吧,給。」
餘子逸認真地給他準備了一碗煮麵,但材料和那天的略有不同,也許是考慮到深夜不好消化,只放了菠菜和西藍花這樣的蔬菜,煮成細軟的小段。
但是湯是鮮美的,依然透著清淡的海味。
「我熬了好久,用小火慢慢熬的。」餘子逸低下頭,聲音很低,「但是準備得不是很專註,所以味道不是很敢保證……」
他一直坐在門邊,想東想西,有好些時候都忘記了砂鍋里還熬著東西。
「挺好。」
「真的?」
謝斯年沒有給他更多回應。
但他確實也有些餓,畢竟之前折騰了很久,加之是商業應酬。
但他也沒光自己吃,而是強迫餘子逸也盛了一碗,陪他一起吃。
「我沒準備那麼多……」
「快點。」謝斯年瞥了他一眼,「晚上沒吃飯,推辭什麼?」
餘子逸略有些震驚。
他好像被看穿了一般,心事都寫在臉上,沒辦法,只好也拿起筷子。
「你真是特別好懂。玻璃一樣,小孩子。」
謝斯年給了他這麼句點評,隨即也不想多說,只是儘力保持嚴肅,將剩下的面吃得一點不剩。
但他也忽視了「小孩子」一般都挺粘人,事還多。
他想一聲不響地上樓,然而餘子逸卻將碗筷先放進水池,隨即擦擦手,跟了過來。
「怎麼,想跟我一起上樓睡覺?」謝斯年斜望了他一眼,嘴角的笑意有幾分嘲弄感,「可惜了,今晚沒這種心情。早點去睡吧,小人魚。」
「……是不行嗎。」
謝斯年:「……」
他差點就想歪,差點生出幾分慍怒感,想讓小人魚看看他到底行不行,但還好,他還是冷靜了下來。
眼前這個單純的傢伙想的可絕不是成年人之間的事。
「……一起睡,不行嗎?」餘子逸抬起頭,神色看起來好像竟還有幾分期盼感,「今晚……雨聲好大。」
「你怕打雷?」
「……有點。」餘子逸小心地補了後半句,「但主要還是……嗯……」
他沒說。
謝斯年也不想知道。
「去睡覺,小魚。」謝斯年就像是在公司發布命令一樣,「別想其他多餘的事情。」
餘子逸目光落了下來,極為輕聲地重新嗯了聲。
謝斯年看了他一眼,轉頭先向樓上走去。
要是平常,會怎樣還真不一定。
但今晚例外。風雨聲即使離得遠了些,也依然鑽頭一樣不時靠近腦仁,攪動得生疼。
也許是酒精的加成。就算吃了些軟熱的東西,胃裡好受了些,頭疼的狀況也沒什麼好轉。
他的書房裡還有張和牆壁連為一體的隱藏床,打開就能放下來。
他打算今晚就在那邊過一夜,畢竟書房是唯一一間沒有窗戶、離其他帶窗子地方都很遠的房間。
但他收拾好自己躺下,把檯燈熄上,尚且在輾轉反側、難以進入睡眠狀態時,再次聽到了腳步聲。
謝斯年想假裝自己已經睡著了,所以一動不動。
敲門聲輕輕響起,和昨晚一樣猶豫。
不是又端來牛奶了吧。
謝斯年想著,門外人又敲了敲門。
見他沒回應,還吱呀推開了條小縫。
「對不起。斯年哥哥,你還沒睡著吧?」
「……打擾了。我有個能睡安穩的方式……你要不要嘗試下?」
「……」
謝斯年無奈,將檯燈重新拉開,板著臉問,「你怎麼知道我還沒睡著?」
「秘密。」
「……」
「開玩笑的,別生氣。」餘子逸的笑有些靦腆,卻也純凈,「因為我也沒睡著……所以想來交換下試試。」
謝斯年很快就知道他說的「交換」是指什麼了。
一件寬大的襯衫被放到了他枕邊,正是之前他借給小人魚的那件。
而作為「交換」,餘子逸拿走了他胡亂掛在椅子上的領帶,依然顯得有幾分不自然。
他想碰下面那件沾染了酒氣的格子襯衫的,然而卻依然有些臉紅,收回了手指。
「這個……是我們家鄉的一個說法。互換下帶著氣息的東西……可能睡得安穩些。」
「……」
「不打擾了,晚安。」餘子逸站在門口,還特意提醒了一句,「不許扔,扔了就沒效果了,我可能……也會生氣。」
屋內重歸安靜。
謝斯年感覺有幾分想笑。什麼說法,真的不是順口發揮的么?
他倒是也想看看這條軟人魚生氣起來是什麼樣子,但襯衫都拿到手裡了,他又放下,放回枕邊。
算了,不想計較。
謝斯年關了檯燈,屋內重歸安靜。
襯衫雖然是他的,可現在卻有些陌生,散發出淡淡的、舒適的氣味。
那是靠近小人魚時會聞到的好聞氣息,溫暖的海風吹拂一般。
還真是有些神奇。
謝斯年眼皮逐漸沉重了些,好像沉浸在了這海風中,頭疼的感覺都漸漸減輕,變得遙遠。
那條小魚……會怎麼處理他的領帶?
謝斯年睡著前,最後的意識居然是構想了副畫面,彷彿能猜到小人魚把領帶放在枕頭邊,想碰一下又不敢靠近的樣子。
像剛才的那一幕一樣。
謝斯年笑笑,閉上了眼睛。
還有些可愛。
他想。
作者有話說:
所以謝總想歪的那個不行是哪個?(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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