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再喊小魚試試
18.42
「啊？好像還真是同一個人！」焦陽在對面喊了起來，大咧咧地揮揮手，「你能聽到嗎，小兄弟？我叫焦陽，謝斯年的朋友，應該聽他提過我吧！」
「……」
「怎麼不說話也不動啊，沒信號，卡了？」焦陽又揮了下手，聲音提高了幾分，「我在斯年手機里翻到個從沒見過的名字，有點好奇就打過來，果然是之前在他家見過的，哎你方便跟我們聊會天嗎？」
「喂，說話啊？你是誰啊，幹什麼的？還有，你叫什麼名，總不會真叫『小魚』……」
焦陽還想說什麼，手機顛轉過來。
陰影中的謝斯年忍無可忍，將手機奪了回來。
他的表情看上去沒什麼鬆動，只是說了句，「抱歉了。朋友發瘋，別理他。」
「嗯……沒事。」
餘子逸擠出的這幾個字有些乾癟。
他想儘力微笑，但面容還在僵硬，根本迴轉不過來。
「沒什麼事的話，我先掛斷了。」
「……嗯。」
謝斯年想掛斷，不想將餘子逸攪入這樣的場合。
然而他也忍不住瞄了屏幕一眼。
畫面中的小人魚呆站著，眼神好像是他從沒見過的一種。既像是流動著光，也像是沉入了暗。
這種感覺有點像是他身處於什麼洪流之中，可能是完全被焦陽這種不要臉的人給嚇到了。
他本也是出來散散心，誰知道焦陽這小子趁他不注意偷著解鎖他手機，等他看到的時候，信息都發了出去。
那句「你在嗎」，雖然已經被他及時給撤回，但後續架不住醉醺醺的焦陽又給強行搶走了，還變本加厲，直接發了視頻通話邀請。
「在幹什麼？」
謝斯年的聲音平緩了些，既然已經通話了，他還是忍不住去觀察。
餘子逸身上系著圍裙，灰色的邊緣都已經磨起了些毛邊，旁邊也放著些橫七豎八的杯、盤子和碗。
他的身後是水槽，裡面泡著的泡沫都有些渾濁，旁邊的柜子半開著，裡面也是一樣堆了些瓶罐和舊抹布、洗滌劑，木底已經陳舊，張開裂縫，表皮都裂了一大張下來。
就算沒看到全貌，都能隱約感覺這屋子內瀰漫的老舊氣息。
「我……在洗碗。」餘子逸才恢復過來幾分，緊張地看了眼身後，「有點亂，別介意……」
「你的手怎麼了？」
冷不防被這麼問，餘子逸稍微愣了愣。
他才反應過來，剛才劃破的食指還被他含在嘴裡試圖止血，一直忘了拿出來。
而……而他居然保持著這個含手指的姿勢呆站著，還被謝斯年的朋友看到了。
怎麼……怎麼能這樣，好像被公開處刑了一樣。
「沒事……」
「你把杯子打碎了，劃破了？」謝斯年又不是看不到水槽邊的碎片，皺了下眉，「怎麼這麼不小心？」
「是……下次會注意。」
餘子逸低下頭，不安地搓了下食指上的傷口。
他這個惶然的神態讓謝斯年有些觸動，總覺得今晚出來放鬆也失去了興緻。
「你們還在聊啊？」焦陽簡直像是打不死的小強，又把頭湊了過來，「哎那個『小魚』，要不然你乾脆也出來喝兩杯、我們好好聊聊唄？沒事，我謝哥請客，我也就想看看你到底是什麼神仙……哎打我幹什麼！」
他被謝斯年劈了下，嗷嗷叫著跑開，窩在沙發里抱著手腕喊疼。
打都算輕了，謝斯年很想將他的頭按在馬桶里。
「別管他，他是瘋子。」
「沒……沒有，挺好的。」餘子逸乾笑了下，「挺活潑……」
「你去把手上的傷口處理下。」謝斯年又瞥了他一眼，「找個創可貼貼上，別再碰髒水了，小心感染。這邊處理點事，先掛了。」
「……好。」
連接著的屏幕暗了下來。
謝斯年還坐在這邊沒動，儘管背景喧囂，腦海中回想的都是剛才一幕。
小人魚應該是很想見他，才每次信息都幾乎秒回。
他刻意想劃清楚些界限，才和這條天真的魚保持距離，但現在看來，效果甚微。
現在他滿腦子就都是餘子逸為什麼在那邊也要承擔家務活，那麼多碗筷都一個人洗，他那個室友呢？
很火大。
雖然小人魚含著手指、獃獃萌萌的樣子看起來也讓他有些抑制不住，甚至可能會想歪幾分，想看他含著其他東西的樣子。
但那邊的生存環境……
謝斯年重新按了下太陽穴，他儘力不去想，轉而轉向焦陽，冷笑一聲。
「你……你幹什麼？別欺負老實人啊！」焦陽有所預感般，提前慘嚎，「我這不也是看你好像還惦記著……」
「你還老實？」謝斯年快被氣笑了，一把拎起他的衣領，「別安排我的事，別胡亂好奇，想死提前通知下，給你安排塊好點的墓地。」
「還有，別喊『小魚』。」最後一句話才是被謝斯年說得彷彿含著殺氣，「要是再讓我聽到你敢這麼喊，吃不了兜著走。」
……
餘子逸沒太睡好。
他手上的傷口倒是不怎麼要緊，但卻好像沉在了潮濕的空氣中，一直輾轉反側，直到天亮才迷糊了一小陣。
天亮的時候卓飛捷來敲門，要帶他去報道，一進來，先被餘子逸模糊地喊了句：「斯年哥哥。」
卓飛捷：「……」
這兩人到底是什麼關係？！難道他醒來的時候經常就能看見他嗎？那豈不是……難道睡在一起？
要不是今天得趕著去工作室，還得帶餘子逸好好解釋下這幾天的曠工，他真想現在就把睡到迷糊的餘子逸拎起來好好讓他說清楚啊！
「你先趕緊起來，別管什麼『斯年哥哥』了。BOSS說了，今天上班看不見你人，要直接炒魷魚了！」
餘子逸被迫清醒了大半。
他們的工作室離這裡並不遠，其實也是小出租房裡搭起的小班子，加上餘子逸總共也就四個人在幹活。
所以可想而知，四個人的隊伍還缺一個，缺席這麼多天，負責人的臉色得有多陰沉。
餘子逸被狠狠地訓斥了一頓，大氣都不敢出。就像這位王大Boss所說，他要是不想干隨時可以捲鋪蓋走人，等著工作機會救濟的人還多的是，根本不差他一個。
他沒敢和大家說失憶的事，但也確實看著這次的急活，大腦有些空白……他都不記得什麼時候堆積了二十多份畫單在這裡，等著去完成。
「別難過，阿逸，他就那個脾氣，我耳朵都快出繭子了……完不成啊。今晚又得熬夜了！」
卓飛捷也在長長嘆氣，他也抱怨他們活得像是包身工一樣，好像被淹沒在了急活之中——這幾天他把餘子逸的那份也接過來了，結果因為畫風不一樣，還被客戶退了兩單，為此挨了差不多一星期的罵。
餘子逸點點頭，但卻無端生出種恐懼感。
加班、熬夜他倒是不怕，雖然一下子忙了起來很不適應，但……
但他很害怕昨晚那樣的長夜，幾乎整夜都未合眼的感覺非常難受。
他這是怎麼了？以前也經常熬夜作畫、累到倒頭就睡……昨天幹了一天活，更應該沾上枕頭就該睡著才是啊。
餘子逸愣是沒敢想，但還是忍不住偷偷去想，上下午各走了兩次神，被BOSS巡遊的時候又抓住了。
「我付你薪水，不是來讓你夢遊的！這筆刷上面有鉤子啊你就在這裡干看！再看把你眼睛鉤掉！」
糟透了。
熬不到晚上，餘子逸就眼圈有些紅，硬撐著把手頭的畫稿再處理下。
他本來就不太適應人類社會的高科技產物，更喜歡用鉛筆或者水彩作畫，操作軟體的速度也沒其他人快……能盡量趕百分之二十進度都算萬幸。
手機突然響起。
居然是謝斯年發來的。信息內容很簡短，就一句話——
謝斯年：手上的傷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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