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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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十年

  聽了半晌的許明耀沒聽懂,蹙起眉頭道:「這金絲雀和麻雀有什麼關係?你這不行,哪有這樣訓鳥的。」

  陸行舟也不多解釋,只道:「雀鳥並非猛禽,訓法自然不一樣。」

  聽到這裡許清月死死的攥緊了衣裙,手心也浸染出一層薄汗,冰冷的空氣吸入肺腑,彷彿瞬間就將她扯回了深宮高牆之中。

  她此刻背對著陸行舟,看不清陸行舟的神情,也沒有回頭,只是儘力的調整著自己的呼吸。

  「後來呢如何了?殿下可說嗎?」許清蓮眨眨眼,似很有興趣般期待的看著陸行舟。

  陸行舟瞥她一眼,往下說去,「麻雀確實很會討我歡心。不僅聽話也還算機靈,可我仍舊最愛那隻金絲雀。我給她最好的糧食,最金貴的籠子,我把她時刻放在我身邊,讓她同我一樣接受來者的敬仰,我苦心孤詣,把她打造成天下最完美的雀鳥,可有一天——」

  他的語調陡然一轉,徒添幾分陰狠,「可有一天,籠子被心懷嫉恨的麻雀打開了,我的金絲雀,竟跟著路過的鷹雙宿雙飛,我十分惱怒,於是我將她抓了回來,然後用最利的箭射穿那隻鷹的心臟,可即便這樣!即便這樣,我的金絲雀已經不是最完美的了。」

  『所以你就不需要它了是嗎?』

  許清月張嘴,卻發不出音調來,只能大口大口的吸入冰冷的空氣,心臟彷彿在一陣接著一陣的顫慄。

  「那,那隻麻雀呢?」許清蓮問。

  陸行舟冷笑一聲,斜昵她一眼,緩緩道:「麻雀以為,我的雀鳥快死了,她能住進金鑄的籠子,去享用雀鳥的一切,她得意忘形,竟不聽我的囑咐,扯碎了雀鳥的羽毛,把她啄得鮮血淋漓。還扇翻了火爐,要將雀鳥的屍身盡焚,可她忘記了,她也不過是我養的一隻小玩意兒,金籠里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我的雀鳥量身準備的,而她,始終,不過是一隻麻雀而已。」

  「所以,」陸行舟微昂起頭,風輕雲淡的說:「我殺了她。」

  聽到最後的許明耀眉頭不自覺間已經緊擰成一團,奇怪的打量了的陸行舟兩眼。

  他眼尾餘光一掃,忽的瞥見許清月的身體有些搖晃,「妹妹怎麼了?不舒服?」

  「我...」許清月深吸了一口氣,試圖穩住發顫的身體。

  她勉強的抬手捂住額頭,顫著聲音回道:「許是身子還沒好全,吹了涼風有些頭暈...」

  許清月剛說完,就覺得身子發軟的向後倒去。

  許明耀連忙接住她,手背在她額頭上一探,驚呼:「怎麼這麼燙!快,去請江郎中!」他說著立即一把抱起許清月,也顧不上陸行舟,立即往屋裡衝去。

  看見許明耀帶著許清月衝進房間的背影,陸行舟不動聲色的蹙了下眉頭。

  此時許清蓮還沒走,她靠近陸行舟嬌聲道:「殿下的故事真有趣,若是有幸蓮兒真想常聽呢。」

  「那就要看二小姐有沒有本事了。」陸行舟語調微涼,又望了眼許明耀離去的方向,「還請二小姐轉告,來日本皇子再來拜會。」說完他連多餘的眼神也沒給許清蓮,轉身徑直走出相府的大門。

  許清蓮望著陸行舟遠去的背影,想到他剛剛的話,頓時覺得自己又多了份希望。

  目送陸行舟走後,她回頭望了眼擁著江郎中往內院趕的人群,眼裡閃過一絲得意,摸著自己的臉,微眯起眼自言自語道:「真是病得好啊,報應。」

  日頭過了晌午,天依舊冷著,寒風沒那般厲害了。

  在北州訪隊暫居的璇月居前停著一匹身姿矯健的紅馬,馬鞍上的銀紋閃著零星的亮光。

  馬的主人早已坐在了屋子裡。

  尉遲炎斜坐在軟墊里,一隻腳踩在軟墊邊緣露出來烏木上,這樣半曲著腿能撐著手肘搭在膝蓋上。

  他一手屈臂撐著半握拳撐著頭,一手拿著一隻破碎步搖,眼睛似若盯著空中的某一處出神。

  「世子怎麼了?」

  「不知道,回來就這樣了。」

  「小殿下這樣拿著那步搖已經快一個時辰了,不會出什麼事吧?」

  「你去看看?」

  「我不去,要去一起去。」

  門口一左一右站著兩個黑衣侍衛,左邊站著楚天,身材稍微高些,右邊立著雲門。

  兩人互相推攘著,但誰也不敢多靠近門口一步。

  直到屋裡響起了頗為煩躁的聲音,「你們兩個都給我進來。」

  兩人身子同時一僵,乖乖的走了進去。

  尉遲炎依舊斜躺在軟墊上,劍眉蹙著宛如在眉頭上擰出了溝壑,他手裡把玩著陳舊而破碎的步搖,忽而問道:「你們在京中待的時間長,對丞相府的小姐有什麼了解?」

  「丞相府小姐...」兩人對視一眼后,楚天先道:「殿下問的可是丞相府的嫡小姐許清月?」

  尉遲言略一點頭,手中順勢將步搖捻著轉了一圈。

  雲門接話道:「這位嫡小姐也算是京中有名的人物,單憑是相府唯一的嫡小姐就已經身份尊貴,自幼又時常跟在皇後身邊,身份禮遇甚不比公主的低,更是有一手名冠京華的好琴技。」

  「是,而且這位小姐還月行善事,每月十五都會布施藥膳,」楚門也頷首道:「更何況,丞相夫人,也是就許小姐的母親是醫聖的高徒。十年前,緖寧郡和十四州等多地爆發瘟疫,丞相夫人親赴緒寧,在當地為人醫治分析病情開理藥方,那場瘟疫之所以能平息,丞相夫人功不可沒。」

  「只是後來,丞相夫人也不幸染疾,並積勞在身引發舊疾,早早的去了。」楚天說著還嘆了口氣。

  聽他們說話,尉遲炎的眉宇間浮現複雜的神色,「十年。」他低聲喃喃著。

  日光從從半掩的窗戶落在他的手上,步搖上精心打磨過的翠石透著晶瑩的光亮。

  尉遲炎拇指輕輕從翠石上拂過,低聲道:「納汗部叛亂,也是十年前。」

  楚天和雲門聞言頓時神色微凝。

  方才尉遲炎口中的納汗部叛亂一事,是北州人人皆知卻又不敢輕易提及的話題。

  因這個納汗部的首領,原是北州王的血親。

  納汗首領因不滿北州王因長公主放棄和朝廷作對,密謀在北州王的生宴上篡位謀反。

  北州內亂禍起,兩方交戰不可開交。

  那年尉遲炎七歲,納汗首領用計將他騙出皇城,刺殺未遂后又派出一支千里輕騎追殺。

  彼時後路被斷,尉遲炎在不足十人的護送下一路南逃。

  從北州到京城的一路逃殺,最後到京城的只剩下尉遲炎和一位老僕。

  尉遲炎欲直入京城想向皇帝求助,卻發現京城早已被納汗部的人布下眼線。

  為了躲避這些眼線,老僕不得不把他們偽裝成了街頭乞討的乞丐。

  可一路的逃殺和奔勞,讓尚且還小的尉遲炎的身體不堪重負,未能貿然見到皇帝,就病倒了。

  再後來,北州王平息內亂,派人來接尉遲炎時,只剩他一人還活著。

  而之間究竟詳細如何他們不得而知,只聽說是在京中受到了一位小姐的接濟,卻不知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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