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假假真真
12.4
許清月靜靜的等著，在天色稍暗時，外頭終於有了醒動。
妙語和連珠二人一齊走進來道：「小姐，來了，老爺讓您去二小姐的院子一趟。」
此時羽弦也風塵僕僕的趕回來，她取下的頭上的竹笠，沉聲說：「薛府那邊也有了動靜，薛少安帶著人從小門出來了。」
「先將他們攔著，該放的時候再放。」許清月捧著手暖站起身，妙語立即取來斗篷給她搭上。
她抬起眸，平靜的眼裡帶著兩分冷漠的笑意，「走吧。」
陳設精緻的屋子裡生著火，屋內都是暖烘烘的。
許相坐在高位上，臉色沉著。
燭火落在他面頰上，照出歲月的溝壑。
「父親。」許清月推開房門進來，徑直無視了跪坐在軟墊上的許清蓮，蹲身頷首對許相行了個禮。
「嗯。」許相沉著臉低低的應了一聲，他示意許清月坐下，手指在桌上敲了敲，看向許清蓮，沉聲道：「你再將你方才說的，當著清月的面再說一遍。」
「哦？」許清月佯裝什麼都不知般挑了下眉頭，側身看向許清蓮，笑道：「妹妹竟好得這樣快，都能說話了么。」
聽著許清月略帶諷刺的聲音，許清蓮咬唇抽噎道：「是，已經好了，不然我若在湖裡有個三長兩短，姐姐可怎麼辦呢？」
「你這話有意思。」許清月屈起手肘撐在桌上，食指輕輕按著太陽穴，眼裡悠閑鎮定的笑意不變，「你倒是說說，你死了，與我有何干呢？」
「月兒。」看她這麼不避諱『死』字，許相不滿的提醒了一聲。
「女兒失言，」許清月斂了神色對許相微微的頷首，接著說：「女兒只是想知道，雖是我去喚人救了妹妹，可說到底，妹妹有無長短，同我到底有何關係？」
「姐姐好硬的心腸啊。」許清蓮說著捻著手帕開始抹淚，抽抽噎噎的說：「姐姐是嫡女千金，要什麼得不到呢？何故偏偏與男子在院里私會？我不過是想提醒姐姐兩句，就被推攘到了湖裡。」
許清月微微眯起眼看著她，冷聲呵笑一聲。
原來，打的是這個主意。
許清月掃了一眼許相的臉色，發覺他臉上雖的是有些不悅，可也不全是沖著她而來。
畢竟做了這麼多年的中流砥柱，她父親也不是好糊弄的。
而還不等許清月張口，許清蓮緊接著又道：「我沒有埋怨姐姐，只是希望我今日這災，能幫姐姐回頭，勿要犯糊塗，再做苟且之事了。」
從一開始的私會再到後面的苟且，都是子虛烏有不說，反倒還顯得她深明大義楚楚可憐了？
許清月仔仔細細的看著這個，她從小一起長大的『妹妹』。
到底是從什麼時候起，她學會了虛與委蛇這一套，變得如此心機深沉。
她上一世又是如何看在這層『血緣』關係上，沒有將她看得透徹？
許清月盯著她，沒忍住嗤笑出聲。
含著滄桑又薄涼的笑聲在空寂的屋子裡格外響亮。
「許清蓮，」許清月站起身來，緩緩踱步往她面前走，邊走邊搖頭嘆道：「我到底還是小看你了，這般無中生有的事情，也能讓你說得繪聲繪色。」
許清月手上捧著暖爐，繞著許清蓮身邊不疾不徐的走著，她望著天花板呵出一口氣，朱唇輕啟，「讓我想想，是什麼能讓你能想出這麼荒唐的事來，是因為你和薛少安那點苟且事嗎？」
「姐姐怎麼能這樣侮辱我！我，我和薛小公子是清白的！」許清蓮一聽這話就慌了起來。
她一時心急，竟把薛少安給忘了！
「清白？」許清月輕笑一聲，「奶娘帶著人抓到你們的時候，你只剩下肚兜和褻褲了吧。」
許相一聽，臉色瞬時肉眼可見的黑了下來，「這是怎麼回事。」雖然他壓著聲音，但許清月還是明顯聽出來了怒氣。
「先前我讓人把薛少安綁了的事，想必父親也知道。」許清月說著轉過身面對著許相行了個禮，「我向父親賠不是，我騙了父親是因為薛少安犯了事，卻未說是他險些和妹妹通姦。」
「這麼會有這種事！」許相額頭青筋暴起，手在桌上一拍，整得蠟燭都虛晃了下。
「沒，我沒有！」許清蓮身子一抖立即跪了下去，哭得梨花帶雨的拚命搖頭，「父親，我沒有！」她說著紅著眼眶瞪向許清月，「姐姐，我只是說了事實，你為何要這般構陷我？」
「我構陷你？」許清月嗤笑一聲，「當時奶娘和一眾家僕都瞧見了，眼見為實，為何構陷？若不是你不知檢點，我何苦冒著與薛家作對的風險也要去綁了薛少安？」
許清月語音剛落，奶娘便站出來道：「老爺，老身隨著夫人來到相府已經十幾年了，服侍過夫人，也服侍過小姐，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老身今日可以用性命作保，事實確實是大小姐說的那樣，大小姐也正是因為這件事才怒不可遏的將薛少安綁了。」
眼看奶娘也站出來為許清月說話，許清蓮惡狠狠的瞪她一眼，轉頭哭得更厲害了，「父親，我真的沒有，我不明白為什麼，我看見姐姐和外男在一起都未這般說過，姐姐卻要這樣誣陷我。」
聽許清蓮說得情真意切的樣子，彷彿都要把假的說成真的了。
許清月垂眸看著她，冷聲道：「許清蓮，你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她說完立即轉身面相許相跪下，做了個禮，大聲道：「父親，事情是我正在落月湖邊賞景，妹妹過來同我說了兩句話后便離去，卻沒想她見四下無人，竟去而復返，想將我撞入湖中，若不是我反應快，掉下湖的人便是我了！」
「姐姐好毒的嘴，」許清蓮哭著，也大聲辯駁，「姐姐這幾日身子就弱著，若是我存心想要推姐姐下去，姐姐如何能躲得掉！」
「那是我娘親最愛的湖，我能躲過自然是有我娘親保佑！」許清月猛的站起來一拍桌子，頓時提高了聲調，完全將許清蓮震得一抖。
以前許清月對家裡人向來溫柔，從未發過火，今日見著她發怒的模樣，眾人頓時都被鎮住了。
一時整個屋子裡安靜得只能聽見燭油噼里啪啦爆開的聲音。
屋內一靜下來，外面的聲音就顯得格外清晰。
「薛公子，這是相府，你不能闖啊！」
「讓我進去，讓我進去看蓮兒！蓮兒你別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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