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籌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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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籌碼

  夜色深沉,正是月寒霧最重時分,月色浸染下,天地蒙著一層寒紗,沉寂之中,唯有雕著梅花小軒窗里還透出火光。

  「小姐,早些睡下吧。」連珠有些擔憂的看著坐在窗案前的許清月輕聲說著,羽弦也在旁跟著點頭。

  而許清月單手撐著頭,盯著跳動的燭火出神。

  靜了好些片刻后,她才道:「你們先下去吧,我一個人坐會兒。」

  妙語聽著猶豫一下,試探般的輕聲說:「小姐,要不我們就在這裡陪陪您吧。」

  許清月搖了搖頭,回過神坐直身子,看向她們思忖了片刻,「那羽弦留下來,你們兩個去照顧著奶娘,我擔心對她打擊太大,反倒傷了自己。」

  「是。」待妙語和連珠走後,許清月指了指另外一側桌案下的柜子,「左邊第二個柜子里有桿小秤,你去取來。」

  羽弦很快就把東西取了來。

  是一桿小巧的秤,兩邊各有托盤,中間是一個舉著小盤跪坐著眉開眼笑的小人,整個的秤外都裹著金衣,顯得流光溢彩。

  「小姐,這是什麼?」羽弦小聲問。

  「是前任禮部侍郎卸任時送的小玩意兒。」許清月說著,隨手從摘下一朵垂絲海棠放在一側秤上。

  這精巧的小秤立即就明顯的往右一側偏去。

  整件事,從靈堂出來她就已經捋了一遍。

  陳元在京中和別人沒什麼交集,故意針對他的幾率很小,說他和小混混打架更是無稽之談。

  而奶娘與人和善,在京中別無什麼仇家。

  可如果是針對奶娘,或者...是針對她。

  那這個人一定知道三點,一是知道陳元是奶娘的兒子,二是不敢直接對她下手,三是還要知道陳元出門的時間。

  滿足這三點的,許清月頭一個就想到了許清蓮。

  許清蓮在府中罰抄佛經,定是知道陳元和奶娘的關係,還有陳元不在府里的時間。

  可有一點許清月不明白。

  許清蓮以前做事不敢這麼放肆,上一世也是升為貴妃后,才敢背著她逐漸狂妄起來。

  現在怎麼突然翅膀就硬了?

  許清月按著太陽穴,又摘下了一朵海棠花,扔到小秤的另一邊。

  小秤微微起來一些,但仍舊傾斜著。

  許清月輕輕的敲打著桌案,盯著小秤。

  許清蓮上一世能做到貴妃,背後一定有人支撐著。

  而且從以往許清蓮的表現來看,她的謹小慎微和一些舉動,是有人在教她,而這樣的支撐關係並不是在短期內就建立起來的。

  但在她背後的這第一位支撐者,顯然比不過相府,否則也不會一直讓她謹慎畏避。

  這回許清蓮卻突然放肆起來,看樣子是又找到了新的靠山。

  許清月敲打桌案的手指一停,眼眸冷得猶如冰川。

  陸行舟。

  在他被送回京城后,他們有的是見面時間。

  而以許清月對陸行舟的了解,這次的事情或許沒有陸行舟的安排,但陸行舟有千百種辦法,給許清蓮放肆的膽子。

  「小姐?」羽弦看她恨恨的盯著空中某處出聲,輕聲喊了一聲。

  許清月回過神,又摘下最大的一朵花扔到左側的秤上,這下,小秤就徹底的往左偏去了。

  看了的片刻沒看懂的羽弦問道:「小姐這是何意?」

  「這是我們的籌碼。」許清月看著小秤徐徐開口,「這右邊,就是我們相府,左邊,是幕後兇手的籌碼。」

  「許清蓮現在是最有可能是幕後兇手的人,如果是她,那現在在她背後撐著的勢力不只一股。」

  羽弦看了半晌,指著其中一朵問:「這是薛家嗎?」

  許清月搖了搖頭,「就算要結親,薛家也不會幫許清蓮。」

  畢竟上一世,薛長安和許清蓮這點情誼早就被她掐斷了,所以薛家不會是那個一直支撐著許清蓮成為貴妃的勢力。

  更何況現在薛家的話語權都在薛禮身上,更不會幫許清蓮為非作歹。

  可除了薛家,還能有誰呢?

  成國公,於侯府,還是除開私人恩怨,父親在朝上的對頭?

  「可小姐,這也不對。」羽弦微微蹙著眉。

  「哪裡不對?」許清月回神問。

  羽弦指了指傾斜的小秤,解下腰間的香囊倒出幾粒米來。

  許清月有些驚詫的看著她。

  對上許清月的目光,羽弦臉上一紅,小聲說:「以前挨過餓,所以總想揣些在身上。」

  許清月盯著她啞然失笑,搖了搖頭,「以後有我一口,就絕不會讓你餓著。」

  「是」羽弦聲若蚊蠅的應了一聲,然後將手上的米灑在了小秤右邊。

  看著小秤逐漸向右傾斜,許清月不抬頭問道:「這是什麼意思?」

  羽弦雙眸發亮,認真的看著她,「小姐您不止有相府,您還有民心。」

  清晨的霧還未完全散去,薄薄的繚繞在街道上。

  『當——』

  沉重的擊鼓聲敲破晨暮。

  雲袖坊的大門隨之被推開,裡面陸陸續續的出來不少人,絮娘在旁邊催著,「快,去,都給我去京兆尹府看著。」

  緊接著旁邊門戶也接二連三的打開,「上堂了上堂了。」

  「走走走,去看看,到底是怎麼的回事。」

  「要真是絮娘說的那樣,那兇手可真是作踐。」

  京兆尹府內被驚醒的知府急急忙忙的穿戴著官服,嘴裡罵罵咧咧,「齊華那幾個小子怎麼還不回來,我真是倒上大霉了我。」

  知府一邊罵咧著快步走上堂,一手扶著還沒戴穩的帽子,手上先拿著驚堂木重重拍了兩下,看也不看,徑直道:「把人帶上來,快。」

  旁邊的官役小聲提醒道:「老爺,人家鳴冤呢,該問堂下何人,有何冤屈。」

  知府瞪他一眼,壓低聲音道:「我還不知道她有什麼冤屈嗎?」

  他說著手緊張的在衣襟上搓了兩下,坐直身子大聲道:「堂下何人,有何冤屈啊!」

  「知府大人,民婦替我兒子申冤啊!」滿頭白髮奶娘步履蹣跚的走進了大堂,旁邊用白布蓋著的就是陳元的屍體。

  奶娘跪在地上,悲愴而洪亮的聲音微微發著抖:「我要狀告京兆尹府差役齊華,我兒遭人毆打至死,而齊華卻舞弊真兇,助紂為虐,不稍加追查就要給我兒定案。」奶娘說著匍匐跪在地上,「請知府老爺為我兒做主,追查害死他的兇手!」

  「是啊,怎麼能不查案就定案呢,公理何在啊。」

  「也不知這樣的人是怎麼當上官兒的。」

  外面不滿的議論聲越來越多,知府攥著衣角擦了擦手汗,明明是初春,但他頭上卻冒出了汗珠。

  「肅靜,肅靜!」知府重重的拍了兩下驚堂木,擦了擦頭上的汗,面色為難的說:「這你一個人空口無憑,說齊華亂定案,人證物證總得有一個吧。」

  在人群中的絮娘擠出去,正聲道:「我可以作證。」

  「這...」知府抹了一把肉堆起來的臉,又說:「你們有所不知,齊華是拿著公證辦事的,你們要指證他,至少得有兩人以上的人證,如果人證不夠,今天就回去吧,回去吧啊。」

  「喲,那是我來的不趕巧了,只是來看看奶娘,卻剛好也算得是個人證,這不掃了知府大人的面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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誘君深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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