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沉湖
35.54
許清月覺得他笑得有些晃眼了,不自覺的撇開眼睛,頷首道:「請帖已送到,我先告辭了。」
她剛準備走,璇月居里就傳來長公主高興的聲音,「炎兒。」
長公主一手提著花籃走出來,看見許清月稍稍一愣,旋即笑道:「清月也在,你們兩個傻孩子站在外面做什麼,快,快進來。」
許清月正想拒絕,長公主已經快步的走出來熱切的拉過她的手:「正好,我找京中名廚學了你姑姑最愛的芙蓉梨花膏,你來替我嘗嘗做得怎麼樣。」
一邊見長公主盛情難卻,一邊尉遲炎大手一揮,「替許小姐奉茶。」
看樣子是都不打算放她走了,許清月低低的嘆了口氣,笑道:「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璇月居里栽種了許多不少花草,有的是許清月認識的藥草,還能問到空氣中的清香。
主廳前門和內院居室中間有一條折廊,從裡面出來約莫需要小刻種的時間。
進了內居,許清月和尉遲炎面對面坐著,沒多一會兒,長公主就讓人將芙蓉梨花膏端了上來。
「你快嘗嘗,我今早現做的。」長公主笑著催促著許清月試吃,說著眼光一瞥,督到了放在尉遲炎手邊的請帖。
「這是什麼?」長公主好奇的拿過請帖,尉遲炎咳了一聲,控制著表情不讓自己上揚的嘴角顯得太過明顯,「許小姐下月生辰的請帖。」
「下月...」長公主想了想,忽的憶起來什麼,讓人取來一封信給尉遲炎,有些埋怨的說道:「對了,昨晚你父親來了信,說讓我們在中原多玩些時日,不急回去,說什麼這兩日北州大風有風沙,擔心歸途有阻。」
尉遲炎微不可查的蹙了下眉頭,展開信看了一遭又收起來,面上若無其事的說:「那便不急,母親在京中多賞賞景,我們總會團聚的,不急這一時。」
在旁邊坐著的許清月默不作聲的送了一塊芙蓉梨花膏在嘴裡,心下暗自盤算著時間。
上一世北州王不過七天就解決了這件事,接回了長公主和尉遲炎,眼下就是第七日,卻來信說要他們在京中多待些時間,恐怕是出了差錯。
曾沒有出過差錯的事情如今變了道,許清月不用細想就能猜到多半是陸行舟在從中作梗。
寒州國來的那筆貢金,說多不多說少卻也能抵上三四千人的軍餉。
這筆錢如果落入陸行舟的口袋,恐怕不僅壯大了他自己,還能分離北州和朝廷的關係,還真是一石二鳥。
許清月想著,抬眸看相尉遲炎,用眼神詢問,『讓你去奚州知縣府搜搜,你沒去?』
尉遲炎讀懂了許清月的眼神,挑眉亦用眼神回,『去了,去晚了。』
『怎麼會去晚了?』許清月皺眉眨眼看向他,尉遲炎收回目光,看了眼長公主,隨後道:「璇月居後院開了一片早春花,許小姐想去看看嗎?」
許清月立即會意的回道:「小殿下相邀,豈有拒絕的道理?」
兩人說著默契的起身往外走去,剩下長公主一人坐在軟墊上,疑惑的問雲門,「我們後院...種了早春花的嗎?」
雲門硬著頭皮點頭,「興許...是有的吧。」
許清月跟著尉遲炎穿過迴廊,走到一方六角小亭里才停下來,她轉身看向尉遲炎問:「先前我同你說,若是在尋貢金上得了難處,就去奚州知府查,沒去么?」
「去了。」尉遲炎面不改色的倒上茶后坐下來,「去的時候發現知府里有埋伏。」
「有埋伏?!」許清月微微睜大眼,有些吃驚的看著他。尉遲炎點點頭,從懷中拿出一塊紋路特別的布料放到許清月面前,「這是從埋伏的人屍體上找到的。」
許清月看了眼布料但沒有接,而是先看向尉遲炎:「你聽我的建議去了奚州知府,去了卻遭到了埋伏...你就沒有懷疑我嗎?」
「許小姐去過賭坊嗎?」尉遲炎忽的答不對題的問。
許清月稍稍一偏頭,疑惑的說:「不曾。」
只見尉遲炎輕笑了一聲,悠悠的靠在背後的椅子上,「賭坊里堵的是氣運和自己的判斷,輸贏以錢財來衡量。而我去奚州知府,賭的是你沒有騙我,而我也願意相信你,輸贏以生命和貢金的線索來衡量。」
他說著看向她勾唇一笑,「我現在在你面前,就證明我賭對了。雖然沒有直接找到貢金,但我們找到了密室,從痕迹來看,他們約莫在我們到的前半個時辰才開始轉移貢金,而且轉得倉促,留下不少線索。」
聽他說完,許清月收回視線拿起那塊布料摸摸,隨後道:「看樣子是我看錯了小殿下的多疑。」
她說著將布料鋪開,然後在上面倒上了滾燙的茶水。
茶水浸濕布料后,上面的紋路顯現出來一個殘缺的『叄』字。
「這是陸行舟的人。」許清月平靜的說著,絲毫沒有為此感到意外。
她盯著那塊布料微微出神,食指在桌子邊緣輕輕的敲著,不需一會兒,她又開口道:「如今雖然陛下沒有把貢金失蹤的事情公之於眾,但並不代表陛下不關切此事,所以現在陸行舟不敢輕易的把這筆貢金轉移到他的手上。」
尉遲炎聽她說完,伸出手用食指沾了茶水在桌上畫了幾條道,「從奚州知府出來,一共有十三條大道,二十二條小道可以入京。」他說著,又畫了個圓,從中間把這些道截斷,「我已經安排人在這些關卡嚴防死守,堵住他們進京的道路。」
見尉遲炎認真的給她講這些部署,許清月沒由來的輕笑一聲出來。
「怎麼了?笑什麼?你覺得不好?」尉遲炎疑惑的看向她問。
許清月笑著搖了搖頭,「不是,」她看著尉遲炎畫出來的圖案,輕聲開口道:「我可是個女子。」
「那又如何?」尉遲炎坐直了身子看著她。
忽的許清月一時無言。
她做皇后時,陸行舟讓她管理後宮,卻以她是女子為由從不讓她過問一點前朝的事,於是她就一天天的在妃嬪的勾心鬥角里耗著,耗得她就像宮牆邊逐漸枯萎的月季,一天天一夜夜,眼裡就只看得見那些害過來害過去的臟事。
若不是她還有羽弦等人和相府,恐怕真是會在閉塞的宮牆下活活悶死。
「只是覺得詫異罷了。」許清月輕輕扯著嘴角,「哪怕在家裡,父親也甚少同我說朝中的事,更何況這可是關係著北州命運的事,殿下也肯和我說?」
「怎麼不肯?」尉遲炎不以為意的笑笑,認真的說:「你比大多數朝官還要聰穎,他們做事不問你的意見,是他們的損失。」
他說著,又給許清月倒滿了茶,「更何況...我相信你。」
聽見他的話,許清月眼眸微動,心上彷彿淌過一絲暖流。
她輕笑一聲,手握住溫暖的茶杯,淺淺笑著看向他,「既然殿下相信我,那我在給殿下指一條路。」
看她笑起來,尉遲炎臉上也跟著出現了淺淺的笑意,他手放在腿上,身子微微前傾看著許清月,看著她,「什麼路?」
許清月指了指兩條道路上的空隙處,「以我對陸行舟的了解,這筆貢金如果到不了他的手上,那他也一定不會放心的將這麼大一筆錢財寄存到別人的手上,所以如果我是他,我會把這筆貢金封好藏起來。」
「那依你之見——」尉遲炎看著她手指的方向,「他會藏在哪裡?」
許清月微微眯起眼,十分篤定的吐出兩個字,「沉湖。」
三皇子府。
坐落在宮城不遠處的三皇子府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從高處看下去,除了能看到嚴密的守衛,還有就是那一大片紅火的月季花海尤為惹眼。
在這片花海的正中央突兀的擺著一張美人榻,榻前又道石子小路,直通對面湖邊的小亭。
陸行舟就半卧在這美人榻上,他屈拳撐著頭,一手拿著酒杯,面對著小亭,眼睛微眯著,似乎在小哼著什麼曲調。
直到聽見有腳步聲在耳邊響起,他才睜開眼,上挑的鳳眼眸底明明冷漠又無情,又偏偏在面上浮現出淺顯的蠱人的笑意。
他淡淡掃了一眼來人,「辦好了?」
「辦好了。」那人回道,「東西暫時綁在了湖底,只要找到封鎖的突破口,立即交給三殿下。」
「知道了。」他看似漫不經心的說了句,卻又透露出一絲急不可耐的凶光,「可別讓我等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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