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敘舊
36.36
從璇月居出來,許清月坐在馬車上往外面的鬧市望了一眼,忽的吩咐道:「羽弦和宮弦先回去吧,妙語,連珠,你們兩個陪我去雲袖坊轉轉,裁些新布料。」
到了雲袖坊,絮娘見著她就笑吟吟的迎接上來,「許小姐來了,正巧,我新進了幾匹布料呢。」
絮娘一面說著一面熱情的招呼她上樓去,她們上了二樓,絮娘一一介紹著,「這個花樣是百鳥迎春圖,蜀錦的做工,很適合許小姐。」
耐心的聽她挨個介紹完,許清月隨意的挑了兩匹,「我有位在奚州的朋友,這料子也適合她,不如絮娘幫個忙,給我打包些料子送上去。」
絮娘想了想,應道:「自然可以,我們雲袖坊每年都要去各處採集料子,商隊是要過奚州的,就是不知小姐急不急。」
「急。」許清月捻著料子,悠悠笑道:「我猜他急得很呢。」
「哦,」絮娘不明白許清月話中深意,只道:「那這樣,反正我們家的商隊也要出去的,不如我提前兩日,直接走水路先上奚州,許小姐覺得如何。」
「絮娘能有這份心意,自然再好不過了。」許清月彎眸笑笑,下樓付了銀子,「出發的時候我會讓人護送的,到了奚州,把東西交給他們就行。」
等出了雲袖坊,許清月又對連珠吩咐道:「你現在再悄悄去一趟璇月居,告訴小殿下,讓他們的人坐商船去湖上,免得打草驚蛇。」
妙語看得出來許清月在防人,她張了張口,但沒有問出聲。
待連珠走後,許清月又在雲袖坊里坐了一會兒,待她回來,才一起回了相府。
七日後。
許清月在自己的小院里抱著雪球,在聽請來的妙伶唱曲兒。
外頭匆匆跑來一個婢子,「小姐,三皇子來了,在前廳,說是請您過去。」
許清月懶懶的抬了下眼皮,笑著撫摸過懷中白貓的背脊。
無事不登三寶殿,昨兒個早上才得了尉遲炎的回信,說是找到了貢金所在,這會兒陸行舟就跑來了?
「不急,讓他等著。」許清月懶散的吩咐了一句,晃著竹編搖椅聽伶人將戲曲唱完,然後才不緊不慢的去換衣裳。
中途陸行舟來摧了三次,看樣子是心急得不耐煩了。
許清月挑了一支銀簪帶上,這才緩緩去了前廳。
剛踏進門看見陸行舟和許明耀,許清月就先發制人的開口道:「我來晚了,近日身子不太利爽,小睡了一會兒,三殿下不會為此生氣吧?」
已經等得不耐煩的陸行舟一口氣憋在心裡,掃了許清月一眼,「既然是許小姐身子不適,本皇子又有何好怪罪的?」
「好了。」許明耀盯了一眼許清月,他自然是知道她是在後院聽曲兒,也沒有戳穿她,而是順著說下去,「三殿下尋我妹妹究竟有何事?」
許清月在陸行舟對面坐下,悠悠的笑看著他說:「我同三殿下本也沒什麼交集,也不知道三殿下會有什麼事呢?」
「沒什麼交集。」陸行舟冷冷的重複了這幾個字,捏著摺扇的手指節上都泛起了青白色。
他冷笑一聲,「聽說許小姐送了一批布料去奚州,本說是送好友,卻聽見有人說船上的人將布料往河裡扔。」
「奚州...」許清月裝作不知道用指尖抵著太陽穴輕輕按揉著,思忖片刻后擺出一幅忽然想起的神情,「是有這麼檔事,京中的布料在邊境受歡迎,所以我運些過去賺點銀子罷了,至於三殿下說的把布料往河裡扔...」
許清月眸色涼涼的笑著,「許是那船不穩,才掉了些布匹下去,怎麼,殿下連這些小事都要關心,莫不是...在河裡丟了什麼東西?」
陸行舟看著許清月的笑,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沉默著盯了她片刻后,咬牙道吐出幾個字:「果真是你。」
「是我什麼?」許清月面不改色的笑著問。
陸行舟沒有回答,給他身邊的人使了個眼色。
他身邊的侍衛會意後退了出去,不過一會兒,便來了個人喚許明耀,說是軍營出了事,請他過去。
許明耀聞言蹙了下眉頭,擔憂的看了眼許清月,正要拒絕,許清月卻先道:「哥哥,既然是有公事就去吧,不要耽擱了。」
她說著給了許明耀一個放心的眼神,示意他安心去。
許明耀遲疑了一下,對門口的侍衛囑咐了兩句后匆匆離去。
待許明耀走後,許清月遣退左右,面無懼色的看著陸行舟,面上仍帶著淺顯的笑意,「三殿下將我兄長支走,是想說什麼不能讓他知道的?」
「許清月。」陸行舟冷下臉來盯著她,壓著聲音,「你還要跟朕裝是嗎?」
「三殿下你這可是犯了大不敬之罪,當心我告你御狀。」許清月端著茶杯輕輕扇著茶麵的熱氣,的聲音聽起來十分平靜,聽不出有什麼情緒起伏。
「告我御狀?大不敬?」陸行舟微眯起眼輕呵一聲,搖開手裡的摺扇看著她,「告我御狀有對你有什麼好處,皇后?」
握住茶杯的纖纖玉手一頓,微微有些發抖。
許清月深吸一口氣,將手上的茶杯擲到桌上,冷冷的盯著陸行舟,「不準,這麼叫我。」
「我就知道。」陸行舟冷冷的看著她,許清月也戲謔的看著他,「你難道不是早就知道了?陸行舟,你可真是擅長自欺欺人。」
陸行舟盯著她,臉上浮現些詭譎的笑意,「是,沒錯,從我得知你十五能出去布膳時就是知道你回來了。」
「知道了又怎樣,三殿下,」許清月看著他,攥緊衣袖,眼裡迸出恨意,「難道你以為,我還會嫁給你?」
「為什麼不?」陸行舟緊緊的盯著她,忽的站起身向她靠近,「許清月,嫁給我,我仍舊會是皇帝,而你,仍舊是母儀天下的皇后,有什麼不好?」
「有什麼不好?」許清月看著他悲涼的嗤笑出聲,哀怨的眼裡帶著仇恨,「陸行舟,你以為我忘了我上一世是怎麼死的嗎?」
「清月,」陸行舟神色一滯,而後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他一步上前抓住她的臂膀,不自覺之間紅了眼眶,「你信我,那不是我本意。」
「不是你本意?」許清月冷笑一聲,猛的掙脫開他的鉗制,一巴掌扇在他臉上。
空蕩蕩的前廳里迴響起清脆的聲音。
「小姐!」門口傳來急聲呼喚,許清月收回手,平靜的說:「沒事,在外面守著吧。」
她說完看向陸行舟,一把把有些愣神的他推開,「你的意思,是上輩子膽小謹慎的許清蓮,敢在無人授意的情況下,敢對皇后施以三天三夜的酷刑,敢當著她的面斬下她親信頭,敢污衊相府謀反,害得父親和兄長入獄?!」
許清月越說越激動,恨意湧上大腦,甚讓她一雙清明的眼都布滿了紅血絲。
「我不知道她會那麼對你,那是她自作主張!所以我用她祭了天,我把他們都殺了,都殺了。」陸行舟有些頹然的往後退了兩步,又靠著椅子坐下。
許清月站起來冷眼看著他,看著這個自己上輩子愛了一世的男人,心口微微抽痛起來,「收起你虛情假意的假面吧,陸行舟,如果不是你要殺我,許清蓮她怎麼敢!」
「不是這樣的!」陸行舟抬頭,紅著眼眶看著她,「你不能,你不能和尉遲炎在一起,你是朕的皇后,你怎麼可以和他在一起!」
「陸行舟。」許清月冷冷說,「我跟你做了十三載的夫妻,你當真以為我對你一點也不了解?即便北州歸順,你也一直視北州為眼中刺,想要全殲尉遲王室,你處心積慮,準備充足,你缺的是什麼?缺的不過是一個借口,一個可以攻打北州的借口!」
許清月紅了眼眶指著自己的心口,一開口,眼淚就像珍珠般不受控制的落下,「我,就是那個借口。」
陸行舟蹙起眉頭,滿眼震驚和不可置信的看著許清月,「你...你以為,那件事是我讓許清蓮做的?」
「你還記得你說過什麼?」許清月臉上掛著一道淚痕,神色卻冰冷的看著他,「你說,麻雀最得你心的就是,她足夠聽話,你只需要給一點提示,她就知道怎麼做。」
「那是她的自作聰明!」陸行舟咬牙道。
「呵,陸行舟,你現在說什麼都晚了,我,再也不會信你半分。」許清月冷眼看著他,一拂袖坐回位置上,喝了口熱茶,「現在,三殿下,請回吧。」
「所以你選尉遲炎是嗎?」陸行舟盯著她,許清月卻別過頭去不看他,也不回答。
陸行舟呵笑了一聲,低聲喃喃,「他找了你十幾年,終於還是找到了。」許清月沒聽楚,也不願再問他說了什麼。
只聽見他深吸了一口氣。
陸行舟閉上眼,細細的說:「朕知道,他看見了胎記,一定會來搶你的。」
什麼胎記?
許清月皺眉看向陸行舟,話到嘴邊卻又不想再多和他說一句話,索性沒有問出口。
「清月,」陸行舟轉頭看向她,嗓子有些發乾,「你能不能,再信我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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