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爭辯
40.5
陸行舟...
好個陸行舟。
許清月緩緩抬起眼皮朝陸行舟的方向看去,陸行舟斜倚在座位上,端著一幅勝利者的姿態對她舉起了金酒樽。
許清月捏住裙擺,轉身回去準備找尉遲炎,但她剛一轉身薛少安就沖了上來,「許大小姐,清蓮呢?」
「不得無禮!」薛禮立即低聲呵道。
「這不在那兒。」許清月抬手指了下坐在陸行舟對望處的許清蓮,眼尾餘光看見尉遲炎在同長公主說話,她正要過去,大殿上的金鐘不疾不徐的敲響三聲。
所有人都停了下來,規規矩矩的站好,整齊的對徐徐走出來的二人行禮。
「參見陛下,吾皇萬歲。」
「參見娘娘,娘娘金安。」
「好了,都平身,平身。」皇帝今日心情看起來不錯,他笑呵呵的說:「今兒個是清月生辰,就不必恪守這麼多禮節了,都入座吧。」
眼下皇帝和皇后都入座,許清月根本沒有機會同尉遲炎細說。
如果是陸行舟的授意,那很有可能,奚州知府被安排在天牢,原本針對陸行舟的圈套,現在變成了對他們的圈套!
似乎沒人能想到,作為這一切始作俑者的陸行舟的不僅不殺人滅口,反而要將他的『把柄』親自送到他們眼前?
許清月是想,天牢里既然能安插進去北州的人,自然也能安插進陸行舟的眼線,所以要將奚州知府劫出來,擺脫陸行舟的控制才能從他嘴裡拿到他們想要的東西。
而以現在的情況來看,恐怕陸行舟早已猜中了她的打算。
現在宴會開始,尉遲炎安排的人很有可能已經過去了,如果被陸行舟抓到,他拿這個做文章就能倒打一耙,說北州監守自盜。
許清月臉上面不改色,路過尉遲炎桌子的時候輕輕用食指在他桌上叩了兩聲,不疾不徐的回到自己位置上。
「小姐。」這件事羽弦從頭到尾都知曉,方才跟在許清月身邊,薛禮的話她也聽見了,此番不由擔心起來,「我們怎麼辦?」
歌舞樂起,許清月隔著中間舞娘翻飛的水袖看向陸行舟,一手玩弄著手上的酒樽,她垂眸看著酒樽里青銅燭火的倒影,徐徐道:「什麼也不做,就在這裡等著。」
酒過三巡,許清月昵了一眼許清蓮,看她看向陸行舟的眼神,估摸著她也按捺不住了。
許清月抿了一口杯中清茶,看向尉遲炎。
雖然喝了不少酒,但看樣子他還清醒著,瞧不出有什麼醉意,她而後緊接著又看向皇后。
在皇後身邊的青銅燭已經燒去不少,她記得,上一世就是在換燭的時候姑姑開始說的,還嚇得一個太監險些打翻燭台。
沒多少時間了。
許清月端起茶杯,看向陸行舟。
舞袖相應間,鼓點聲如急雨,兩人目光相接,更如刀光劍影。
許清月放下茶杯,在心裡盤桓著陸行舟會如何為難姑姑的可能。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縱然她已經做了準備,但對於陸行舟,她時而還是會感到一股摸不透的不安感。
而且最大的可能是,陸行舟不會直接彈劾皇后,他向來不喜歡衝鋒陷陣。
就在她想著時,卻見到陸行舟的看了許清蓮一眼,隨後站起身往外去了。
許清月暗下在腿上敲打的食指一停。
果然。
按照許清月之前的打算,陸行舟選擇在宴會上針對皇后,那天牢一出事,他必然管不過來。可現在天牢他既然已經布好了局,陸行舟更不會願意冒著和明面上和皇後作對的風險,壞了他日後和皇帝的關係。
何況這二局間,他必然要避其中之一,以免引得皇帝或者其他皇子的懷疑。
看陸行舟出去了,許清月悄悄對羽弦吩咐,「讓許清蓮也去。」
過了不過一小會兒,許清月就看見許清蓮急急忙忙跟著去了。
許清月靠在軟墊上喝了一口茶,眼光掃著已經喝得微醺,正在調戲宮女的薛少安,冷聲一笑,向宮弦問道:「許清蓮追上陸行舟了?」
「追上了,」宮弦回著,「在西側的小花園裡。」
「呵,」許清月把玩著手裡的茶盞,「把薛少安也帶過去。」
好戲,這才剛剛開始呢。
伶仃的宮樂逐漸接近了尾聲,青銅燈台里的燭芯將要燃盡,公公已經端著新的燈燭走了上去,許清月悄悄的瞄了一眼皇后,見她在整理衣襟,看樣子是要開始了。
許清月默不作聲的端起茶杯,剛抿了一口熱茶,清脆的聲音就在偌大的殿中響起。
「諸位。」
皇后徐徐站起來,身後金殿上的光輝映在她身上,熠熠生輝宛若神人。
「今日之宴,各方大臣既都在,本宮在此,有一事相商。」
皇帝抬頭看了皇后一眼,也沒放在心上,笑著道:「皇后想說什麼,還如此莊重。」
皇后沒看他,只是勾唇輕笑,「自先帝廢除九品中正制,給了天下寒門子弟可以入朝為官的機會,我旭朝日漸鼎盛,本宮想,在座不少人也是因此才能出現在今日的宴會上吧。」
「是...沒錯。」下面的官員悄聲議論點頭,皇帝似乎知道了她要說什麼,臉色微微一變,欲言又止的看著她。
皇後面帶淺笑的看著議論的人,中氣十足的說:「既然如此,諸位可以通過科考入朝為官改變命運,那為何不給天下女子一個機會?她們也是和曾經的你們一樣,沒有出路的人,本宮要說的就是,我要天下女子也有可以入朝為官,入軍為將,封侯加爵的路!」
她說完毅然的轉向皇帝跪下行禮,「請,陛下恩准!」
「不可!」立即就有人跳出來反駁,「從古至今,哪有女子當兵做將的,皇後娘娘口出謬言,還請陛下三思!」
許清月抬眸瞧了眼那人,是陸行舟手下的武將,難怪反應得這麼快。
「有什麼不可的!」成瑞玉一拍桌子站起來,身子一躍輕而易舉的就跨過桌子走到那人面前,上下將他打量一遍,嗤笑道:「瞧瞧你這小身板,恐怕連我都打不過,憑什麼吃著軍餉掌管軍營?我就覺得皇後娘娘說得好,我成瑞玉願意當娘娘的急先鋒,和你們這群只知道喝酒吃肉的臭男人一較高下。」
「你!」
堂上頓時吵得不可開交,許清月看戲般的喝了口茶,再瞥眼皇帝。
皇帝臉色明顯沉了下來,既生氣又無奈。
他低聲對跪著的皇后說:「朕不是說了這件事我們日後再議嗎?」
「再議再議再議,」皇后瞪他一眼,「都再議了十年了,你還想再議多久,等我們都入土了再議嗎?」
「阿瑤,你...唉。」皇帝嘆了口氣,用手揉著頭,頭大的看著下面吵得不可開交。
「好了!」他終於發聲,堂上才安靜下來,皇帝環顧周圍一圈,看見許清月問:「清月,今天是你的生辰,這件事你怎麼看。」
許清月站起身,面向皇帝一拱手,「陛下,就以方才成小姐的話來說,這位,確實是比不上成小姐的,為國為民,讓成小姐這樣的人能有為國效力的機會,未嘗不是件好事。」
「許小姐此言差矣,」立即有人駁道:「就算個人能力不足,也可以調換,天下男子如此多,難道還找不出一人來頂替?」
「這位大人既然說了是找出一個『人』,那請問,天下千萬女子,不能叫做人嗎?」許清月悠悠笑著,目光如刀子般掃過去。
「這,」那人一頓,甩袖道:「你這是強詞奪理!」
「許小姐哪裡強詞奪理了。」一直沒說話的尉遲炎忽然開了口,他兩指捻著茶杯搖晃著,站也未站起來,笑悠悠的看著他們,「想必有些人還記得,我們北州當年便有一支輕劍騎,從將領到士兵,都是由女子組成,本世子記得,不少人還吃過她們的虧吧。」
尉遲炎說著目光悠悠掃過對面的幾個武將,幾人臉色如同吃了蒼蠅般沉下去,有話也說不出。
皇帝看了尉遲炎一眼,又將目光轉向薛禮,「今日太尉未赴宴,薛禮,既然你在,那你說說,你如何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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